1 ) 家庭中的隐喻
库斯图里卡拍摄这部电影的那一年我刚出生,只是在小的时候看见《桥》《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之类的南斯拉夫电影,在小学的音乐课上有《啊,朋友再见》那首歌,后来才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以前的那个南斯拉夫国家了。东欧一直都是复杂多变的,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大概是对自己的国家有着复杂的情感,他们当然爱自己的国家,但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米兰·昆德拉肯定是爱着捷克的,但是捷克不爱他,于是他只好去了法国,他为自己国家人民写的书自己爱的人民却读不到。曼彻夫斯基也一定爱着马其顿的,但是教派之争的战火蔓延了许久,令他的作品满眼悲伤。库斯图里卡也是爱着南斯拉夫的,只是他对铁托政权及尽全力的讽刺让他只能漂流在外。这部电影不太像库斯图里卡的标准风格——荒诞、狂躁、热闹,故事奇特却又寓意深刻,《爸爸出差时》出乎意料的写实,片中的男孩马利克打量着这个他不懂的成人世界,最后发现自己似乎在梦游的时候更开心。
孩子在看着我们
《爸爸出差时》讲述的是男孩马力克的成长,从44年到影片结束的56年。以孩子的视野来讲述成长绝非儿童片那样简单,甚至连成人童话也不是,更多的是在孩子的眼中反射出与他们的世界相异的社会。这样的社会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可是那些孩子却又在不知不觉当中重新踏上父辈们的路,做父辈们曾做过的事,成为父辈那样的人。
在此,我不得不又一次引用刘小枫那个关于叙事家分类的著名说法,他认为最高级的一类是叙事思想家,他们不仅在生活的隐喻层面感受生活,并在其中思想。刘小枫认为基耶斯诺夫斯基属于这一类,我认为除了基氏外还有其他的一些电影大师在这个范围中。从拍摄孩子来看,叙事思想家绝不会仅仅是单纯的拍摄孩子们学到的,恰恰是大人们应该学到的,是大人们看了之后应该感到害怕的。讲孩子其实只是前景,讲大人才是真正目的。比如杨德昌的《一一》,洋洋在镜头里拍下一个又一个的后脑勺,是因为人们看不见它们,所以他拍下来给别人看。比如塔可夫斯基的《伊万的童年》,本应该拿着玩具的伊万却拿着枪支,本应有布谷鸟的树林却布满了铁丝,而其实孩子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战争。又比如安哲罗普洛斯的《雾中风景》,亚历山大比成年人更懂得尊重与悲悯,他们的漫漫寻父之路已经被成年人遗忘。还有库斯图里卡的这部《爸爸出差时》。
影片开头,向我们描绘了马力克的生活:慈爱的母亲与宠爱他的父亲,有个喜欢电影胶片和手风琴的哥哥,有个胖胖的朋友,他与哥哥快要行割礼了,与周围的孩子无异。马力克甚至可能比其他孩子还要幸运些,因为自己的爸爸是党员骨干,经常出差,会给他带回小礼物,还能带他去看女飞行员的飞行表演。然而这样的生活很快结束,在他行割礼的那天,爸爸因为政治问题被舅舅带走。马力克以为爸爸只是又出差去了,可是我们知道出差的原因,以前是去见自己的情妇,这一次则是因为对一幅漫画无意的评论。孩子的思维是直线的,也正因为这种简单,被掩盖在背后的真相才让我们唏嘘。马力克想要的足球,舅舅可以给他,但舅舅是让爸爸“出差”的人,所以妈妈拒绝了那个足球。跟妈妈一起去看爸爸,他像以前一样骑在他脖子上对他说:“原来你没变高也没变胖啊?”。爸爸带着马力克出门,却依然跑去鬼混,马力克在桌下看见爸爸的脚攀上对面女学生的裙,他用火点燃了那条裙子。看见爸爸与妈妈厮打在一起,他跑过去紧紧抱住妈妈。谁说孩子们什么都不知道?马力克的哥哥更是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这个戴着厚厚眼镜的男孩总是寡言的咧着嘴笑,他像个艺术家似的收集胶片,他喜欢看电影,还喜欢用手风琴拉那首《多瑙河之波》。对于弟弟的梦游,他拿出铃系在弟弟脚上;为了让马力克拿出本打算买足球的钱交给妈妈,他竟然与弟弟扭打在一起,妈妈看见雨中两个狼狈的孩子,他却只是一脸坚定;在看见妈妈因为爸爸的偷腥与他厮打时,他也只是在一旁拉着风琴静静看。有同学说,这男孩长大了不是大善人便是大恶人。我倒觉得他的冷静并非因为麻木或是其他,两个都是他最爱的人,他能怎么办呢?有些藏于心底的情感或许更汹涌,不知道如何可以表达,所以我们选择笑着沉默。马力克是天真不谙世事的,而哥哥则在爸爸“出差”后自觉的帮妈妈分担,那个一直拉着的《多瑙河之波》或许是希望家人在已经改变的生活中仍然能够平静。
割礼意味着某种意义上的成人,然而在马利克和哥哥行割礼的那天,本应有着成长路上指航人意义的父亲却被带走。突然成长带来的空洞让马力克开始梦游,在梦中他走过深夜寂静的街巷,爬上高高山顶,甚至来到他喜欢的女孩的身边。在梦里他是自由快乐的,然而在现实中,他却不得不目睹风流成性的父亲与母亲曾发疯般打的女人动物般的交合。
洋洋最后对死去的外婆说自己老了,马力克最后也说觉得自己老了,然后用被子蒙住了头。在看见这一切后,马力克选择了梦游,就如同奥斯卡选择了尖叫和击鼓。
父亲形象的破灭
库斯图里卡1954年生于南斯拉夫的萨拉热窝,复杂的出生背景让他的作品无法让人摆脱政治性的解读。库斯图里卡本身在政治上也反对塞尔维亚的极端民族主义运动,曾要求与该运动的领袖公开决斗,但遭到拒绝。他的作品大多热闹非凡,里面有着巴尔干半岛欢快的音乐。婚礼和聚会场面在他的电影中频频出现,气球、鲜花、美食和几近疯狂人们在一起。他喜欢吉普赛文化的自由,在《黑猫白猫》中,更是对这种向往做了淋漓尽致的描绘。这种癫狂的状态也表现了巴尔干地区几十年来政治的混乱,荒诞的生活却也正是高压下人们的另类写照。因为政治原因,库斯图里卡的作品一直得不到东欧评论家的好感,认为他是在丑化自己国家而博取西方观众的宠爱。其实并非如此,就像他的那部著名的《地下》片尾,在疯人院里被关了几十年的伊万跑出来,拦了一辆车,对司机说要去南斯拉夫,司机大笑着回答:“地球上已经没有南斯拉夫了。”在拍到这里的库斯图里卡一定是饱含热泪的,他选择用魔幻现实主义的方式来表现自己灾难深重的国家,并非不爱,而恰恰是因为对它寄予的深厚希望。
为什么库斯图里卡在《爸爸出差时》中描写了一个温柔贤惠的母亲却把父亲描写得风流成性,并且在出狱后仍然不悔改?母亲在这部影片中近乎是个完美的人,美丽温柔,勤劳善良,在父亲被带走后她独自支撑这一个家,不仅要照顾两个年龄还小的儿子还要照顾自己的父亲。她因为父亲的事四处托人,在米萨(父亲)出狱后更是毅然带着两个孩子去另一个偏僻的地方与他重新开始。她并非不知道米萨的风流,也知道某种意义上说正是这种风流将他送进监狱,但她仍然原谅了米萨。在她得知出狱后的米萨又跑出去偷腥时,终于和他打了起来,但最后还是一家四口坐在床上吃葡萄。母亲在这里是无瑕疵的,而作为一个家庭精神核心的父亲却问题重重。他似乎只有在因为政治问题在农场里劳动的时候对家庭才忠贞,即便是在接受考察的时候,他仍然是外出与女学生私会,甚至是当着儿子的面。米萨知道自己入狱是因为在火车上对情妇说的话,虽然他是党员,仍然爱自己的政党。但最后,他仍然与曾经的情妇抱在一起,不是因为怀念,也没有温情脉脉,而是充满着报复与羞辱。有趣的是与父亲的风流相比,作为导演用负面笔触描写的舅舅看起来却十分忠贞,至少在片中看来并无混乱的私生活。米萨一方面对铁托的统治有所怀疑,但经过改造后随即改正了自己的思想。当他得知马力克被选为向主席献火炬的学生时,他不仅亲自写了对主席要讲的话,还一遍遍让马力克练习。我们大概都有这样的经历,广播体操,政治课,迎接领导…其实什么党的方针,什么阶级斗争,什么糖衣炮弹,这些词在当时的年龄又怎能理解?所以在看见马力克因为紧张忘记要说的话时,我们会心一笑并有些尴尬。是米萨(直接作用于马力克的父权)让马力克紧张到忘词,还是主席(在极权社会,作用于所有人的父权)让他紧张?而片中,马力克说是因为衣服上的别针。
马力克看见爸爸与舅妈(爸爸以前的情妇)在地下室交媾的场面显然是失望又愤怒的,不然不会抱着球瞪着父亲而拒绝与他说话。挺着大肚子张罗婚礼的母亲对发生在地下室的一切浑然不觉。父亲的背叛是双重的,既背叛了辛苦养家的母亲,也背叛了马力克心中的那个父亲,他甚至背叛了曾经的情妇,米萨的带着侮辱性质的占有让他的情妇在他走后选择了自杀,却不想袜子正好挂在喷头拉环上,连自杀都变成闹剧,大概是最可悲的事情了。马利克对父亲失望是因为其放纵的情欲,可父亲的风流是否正是他某种失望的极端表现?所以他会当着马力克的面勾搭女学生,会在打了母亲后与她抱在一起,会与“告发”自己的情妇在弟弟婚礼上偷情。人们的行为往往与所处的环境相应,在这部库斯图里卡还算是温和的影片中,只是父亲有着混乱的生活,而《生命是个奇迹》中在塞尔维亚与波斯尼亚边界,人们疯狂的开着派对,那些所谓的爱国者们将可卡因放在链接两国的铁轨上,边走边吸。《黑猫白猫》中,随处可见人们玩着枪支与炸弹。《地下》的最后干脆将狂欢放在了离大陆越飘越远的浮地上。我赞同将米萨与其情妇的关系影射到南斯拉夫与苏联的关系上去的说法,因为库斯图里卡是被南斯拉夫放逐的导演,与塔可夫斯基和基耶斯诺夫斯基一样。
2 ) 爸爸出差了:南斯拉夫的文革记忆
这是一部极为陌生而又极为熟悉的电影。陌生的是南斯拉夫那个遥远的一度社会主义兄弟国家,以及库斯图里卡的黑色幽默;熟悉的却是从镜头语言到人物对白的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觉得这是一种我已经熟知了的电影方式,并且也是一种我熟知的社会生活。
这部影片讲述的是1948年间南斯拉夫与苏联关系,破裂大肆搜捕“斯大林主义者”政治犯时期,一直到1952年为他们平反之间一个家庭的遭遇。风流成性的父亲,温柔贤惠坚韧不拔的母亲,神神叨叨的大儿子和古灵精怪的小儿子,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和亲切。这些类型化的人物形象就在我们的身边。当你听到人们互相称呼对方为“XX同志”的时候,当你看到那个被迫害的父亲是由于大舅子揭发的时候,当你看到劳动改造的矿山的时候,当你看到久别重复的夫妻为了不吵到孩子而极力小声地在狭小的房间一角做爱的时候,你会觉得这一切都那么容易唤起内心一些潜藏许久的记忆。而那场飞机表演,还有那场在市长面前的朗诵,这种“活动”是如此的熟悉,好像曾经经历过;甚至连镜头调度都跟80年代的国产电影那么的像——是共同来自苏联的社会主义写实主义传统,还是冥冥之中一种神秘的联系?所以这部电影看得我各种吃惊,一部来自遥远的南斯拉夫的电影,却是一个隐秘的存在,把那些我们以为已经忘掉的东西从潜意识的地下室里生生地拔了出来,放在太阳光下曝晒。
这仅仅是库斯图里卡的第二部长片,可这个时候他已经是金狮和金棕榈在手了。这个人带来了一种完全不同的电影。他总能在俗滥的的情节剧中制造笑料和超越情节剧的深刻社会批判,一如法斯宾德和阿尔莫多瓦。有些桥段,比如白血病少女和片名“爸爸出差去了”的这个表述在今天看来已是滥套,可在他的影片里风格竟是如此的浓烈,甚至拍到最近的片子还是那种味道,如同这部片中笑对“文革生活”的南斯拉夫人一样。那个梦游且早熟的小孩子,形象地提供了导演观察这段历史的方式。仿佛是导演的自指,于是夹缠在私人回忆之中,那个年代的社会历史情境就以库斯图里卡独有的方式讲了出来。如今库斯图里卡也是当过戛纳评委会主席的人了,可是谁又曾记得,在中国风靡一时的《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中还有这个中奖率高达80%的三大电影节宠儿扮演的一个角色呢?
http://www.mtime.com/my/yinxiang/blog/300239/ 3 ) 人性的梦游,何时走出黑暗
这是一部讲述极权时代家庭生活和爱情的电影。马尔克有一个梦游的毛病,这一个特点的设计犹如神来之笔,暗喻着那个时代就像一个梦游的儿童一样,没有任何目的和方向,浑浑噩噩。
父亲米萨表面上是一个体面的党员,口头上忠诚廉洁,刚正不阿,但骨子里是一个风流成性的人,既不忠诚于组织,也没有忠诚于家庭。他像极了那个黑暗无比的时代的代名词。
极端的环境造就了极端的人物的性格和人物的命运,这对于人类来讲是一场灾难,希望永远不会再发生,但此时的我们并没有走出走出泥潭。
4 ) 另一种人文表达——我的文艺装逼腔调——兼谈库斯图里卡
前两天涂鸦到库布里克的时候就想到他本家库斯图里卡,两个库都很酷,但不好联系在一起,琢磨了一会作罢了。前日VC上更新,看到《爸爸去出差》欣喜若狂。
对所有那些让人在欢笑中浑身起皮疙瘩的人我的敬仰都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库布里克的作品哲学人类学社会学沉思浓郁,故而黑色冷峻的又更胜一筹,而库斯图里卡作为唯一一个丢失自己国籍的导演,作品中始终流露的其浓郁的寻根思想,“我在这样一个国家(南斯拉夫)出生,希望、欢笑和生活之乐在那里比在世上其他任何地方都更强有力——邪恶也是如此——因此你不是行恶就是受害”,“从前,有一个国家叫作——南斯拉夫……” ,这种寻根不仅包括他对诞生国家的怀念,更有对那个已经不存在的国度的邪恶揭露,这种矛盾在其电影作品中府恰皆是。了解库卡作品的人都知道,除了处女作《你还记得多莉贝尔吗》与《亚利桑那梦游》之外,探讨的多少都离不开南斯拉夫在社会主义老大哥阴影的笼罩下,人们行为的黑色荒唐。就算在讲述他乐队的纪录片《巴尔干庞克》时,你依然会看到他浓郁的思乡情结,其中歌词更不乏对现世的无奈嘲讽:“自从北约把桥炸了,只能用渡船运输,南斯拉夫是个不准时的国家,我们只好乘小船过河。当微风吹起,小雨落下,我就拿出手风琴打发时间,假装自己过着优美幸福的生活”。
我第一次看到《地下》的时候惊讶得无以名状,当一块巨大的孤岛漂浮在茫茫大海,人们在上面载歌载舞,从此过上了幸福生活,其象征含义不言自明,我没有跪求的眼泪一下子就蹦了出来。再看《流浪者之歌》,结尾的基督十字架像扶不正的阿斗,电影定格在它轰然倒塌的瞬间,其象征含义不言自明,我没跪求的眼泪三分钟也没止住。再看他的喜剧《黑猫白猫》,那只吃掉汽车的猪,不再匪夷所思,文明就是这么不堪一击,一头猪就能将夸世纪研制出的高科技文明撕得粉碎,因为其象征含义不言自明,我跪求眼泪也不下来了,当看到《爸爸去出差》,儿子米克大白天也借着梦游走向树顶,幕然间回头,冲着摄影机莞尔一笑,其象征含义还是不言自明。我他妈再也不不渍猫尿了。
用儿童视角观察世界,本来就可以发现诸多成人不能发现的问题。《小说面面观》里强调写作时不妨采用主观视角,福柯亲身感受同性恋不能说仅仅是为了获取另类感受,只是当正统题材,正统人物历来都被深度挖掘的时候,换个角度站在边缘人物的立场上讲故事自然更能吸引人,当然故事能不能讲得好是另外一回事。大部分中间人群就那点破事,上班下班,逛街吃饭,谈个死去活来的恋爱,床上翻滚得汗流浃背,最后坟墓边放着赫然醒目的花圈,坐拥孝顺儿女重金买断的风水宝地,这些能算得了什么!而边缘人物的选取我个人更倾向于极端化,比如儿童,妓女,精神病患者。这类题材虽然已经挖掘了不少,但相较于传统,对边缘状态的发掘远远不够,尤其是国内文学艺术,在一个异性服务泛滥早已成为公开的秘密的国度少见有像金基德那样直面红房子的,同性恋全国各地哪里见到可以拿到台面上大肆宣扬的,一旦被说差不多都是被说三道四。
突然想起另外几部以孩子的视角来观察和描述世界的电影,伊朗电影以孩童题材闻名于世,《小鞋子》朴实无华,一如意大利电影《偷自行车的人》的写实风格。就像在文字上去除所有副词形容词,只剩下主谓宾结构,简单干净却深入人心,《乌龟也会飞》同样如此。杨德昌的《一一》,小一一天真地以为拍下人的后脑勺就能让世人看得全面真切。多少人喊着活得忙活得累,我常常不怀好意地想,有多少成分是工作要求,不得不忙得不可开交,还有多少成分是为了精明的算计,暗地里与人的勾心斗角,或者仅仅是个说辞。德国电影《铁皮鼓》,根据同名小说改编,小说我浏览过一部分,因为涉及政治成分太多,没耐心看到底,电影淡化政治,正合我意,从头至尾我就被那种另类的视角与影风牢牢抓住,以矮人爷爷躲在祖母宽大的裙子下开篇,还是以祖母远离尘嚣在广阔的天幕下烤着香气四溢的土豆。中间却悲凉好个秋。拒绝长大的奥斯卡对铁皮鼓的每一次敲击声都是对人类尴尬文明的控诉。
很奇怪,在此国度我们所能关注的很多东西都是被限制于被允许的范畴,动辄来个阉割版篡改版,把一目了然的事情弄得扑朔迷离,这种境况我们似乎也见怪不怪了,一如电影里米克爸爸因一句话获罪,更恐怖的则如卡夫卡审判里的约瑟夫K,被捕的毫无厘头。
戈麦的诗描述的好,“我们是任何一个时代的砖土/围绕着一根神明的圆柱/飞舞着,翅膀被铁链锁住”。
5 ) 用温情穿越寒冬
在心里,我一向是最偏心东欧电影的,苏联老大哥,捷克老二,波兰老三,南斯拉夫自从出了埃米尔库斯图里察Emir Kusturica以后,就可以排到老四了。(以前有瓦尔特的时候,我可能还排过它第一。)
本片是《地下/没有天空的都市》导演Emir Kusturica的早期作品,当年红极一时,86年奥斯卡和金球的最佳外语片同获提名,最后还是法国人大方,直接就给了个金棕榈。捎带好像还有个人道奖,盖因片中爸爸太能人道了我估计。(后经查阅是国际影评人奖,和爸爸的人道能力没有关系)
南斯拉夫的伤痕文学,跟咱们的区别是人家笑泪交织,不乏幽默。背景是50年代的萨拉热窝,类似咱们这里反右那会儿,也是文字狱,爸爸因为嘲笑斯大林被抓去劳改,就骗孩子说出差了,因为出差是有东西带回来的,于是一直等,一直等不到。
全人类的智慧都是近似的,75年我跟妈妈回温州老家,没有见到小舅舅,也被告知是出差了。一天下班时分,看见小舅妈来了,那时他们还没来得及结婚,正式身份是我舅舅的女朋友才对,也不上楼,拉了我妈在楼下肠粉店的墙外窃窃私语,语状甚悲苦急切,不久就哭着离开了。妈妈回到楼上,一家人吃晚饭,那么喧闹有名的“雨脚囊”唯一无语的一餐。到了八几年某天,忽然想起这童年疑惑,就请教我妈,才知道舅舅是被打成反革命去劳改了。舅舅后来平反,党给个厂长当也多年了,到我家作客,饭毕吵吵要唱卡拉,点的是《大花轿》。
所以本片我看见片名内容就猜了个八九十。没有预料到的是导演的风格和《地下》有很大差别,早期作品,自然充斥着早期作品的朴实,唯一熟悉的是灯光的风格,室外的漫射大片儿光和室内的白炽灯暖光依旧。片中有些段落有明显16mm的风格,尤其是跟拍的部分,那种纪实性和《地下》的恣意摇曳区别是很明显的。不过结尾又回到餐桌上,斯拉夫人的家庭聚餐在《地下》和本片里具有同等重要的结构地位,这大概是导演对于“活着”最深沉的体会。终于待觥筹交错汤碗见底之后,镜头跟随小马力科梦游的脚步升上树梢,彻底超现实了一把,这才是《地下》里的Emir Kusturica,我也站在那树梢,向远,看见割裂入海的断崖。
最永恒的段落:马力科梦游,不知不觉登上大桥的钢架,妈妈不敢叫醒他,守在钢架另一边,等着他自己稳稳地微笑着走下来,一直乖乖走进妈妈张开的怀抱。政治的寒冬里,唯一自由的脚步是马力科的梦游。他在梦游中逃家,爱情告白,寻找爸爸......
6 ) 伤心手风琴
之前看《钢的琴》时据说是在向此片致敬,最明显的就是那重复响起的手风琴声。但前者造了一个梦,哪怕这个梦在一个变革的年代里不合时宜,但还是美好的,而其中的伤害和背叛似乎就没有那么举足轻重了。而后者更多是压抑的,即使有温馨,但调子也是昏暗并不热烈。
男主角不得我心,好色轻浮,虽然他同样展现了温情的父爱。在高压的日子里,成人们的情绪扭曲甚至而变态。在做矿工的日子里,仍然不忘寻欢,而且还拉着小儿子当挡箭牌,被妻子骂便恼羞成怒打她。孩子们战战兢兢,在如此激烈的气氛中两夫妻又抱头大哭起来,发泄绝望。
在朝鲜局势受到关注的这个时候,片子的政治讽刺意味更加引入注目。男主角在经历了“改造”之后无奈地承认“党告诉我们,提托就是党,党就是提托。”但南斯拉夫已经颠覆。无法预言接踵而至的国家会多快面临相同的命运。
”在那个年代,亲兄弟也会反目“,没有家庭能够幸福。无论你是告密者还是乱言者,背叛换来的荣誉和安全,终究无法抵抗亲人的疏远和不原谅。舅舅在婚礼上抱着白兰地醉生梦死,体育老师把自己脖子挂上了绳子,一边庆幸脚仍然能着地,一边只得无奈的压抑哭泣。
只是还好,两个儿子非常可爱。大儿子在生活的变故中开始明白世故而且变得懂事,默默地支持着艰难的母亲。小儿子,马尔克,很萌的正太啊,犹记得他鼓鼓的小肚子,他梦游时半握置前的双手,他在父母亲热时调皮地拉铃,他钻入桌子下点燃“淑女”的裙子,他在向市长献礼时说错话之后沮丧的哭泣,还有他在小女孩病重时流着泪说,“这世上我最爱的就是你,胜过爱我自己“。虽然他们都年幼,但恐怕是最动人的爱语。
对库斯图里卡期望太高了,所以有点失望。没有看《地下》时的触动也不够期望中的夸张疯狂。作为早期片子,看得出他逐渐琢磨出以后的题材和风格的影子。
很有意思呀~故事挺平淡,但是平中见陡峭。小朋友的表演非常打动人,故事琐碎却有针对性,镜头非常讲究,虽然没有鲜艳的颜色,却用音乐告诉人们这是库斯图里卡,丰富的政治隐喻,即便无法全部解读依然觉得很有趣也能体会某些意向。另:爸爸是个混蛋。
这部电影看得时间真是拉的太长了,大概要有三个月了吧,所以都快要把前面都忘光了。但我就想说,男人的风流造成一个家庭的痛苦,真是屡见不鲜的事情啊。
1,太多电影里都有在电影放映室里的情节,可见这帮人当初在放映室里花了多少时间。2,对手风琴好感大增。3,库斯图里卡的尾峰从不令人失望。4,不喜欢解构的影评。
真好,会编会导会拍。真情流露,让人动容。暗潮涌动,不寒而栗。但我对政治非常不敏感,片子的密码有很多解不开。我感受到库斯图里卡的实力,但他成不了我最喜欢的导演。
所有的社会主义国家都是惊人的相似,文革中的揭发告密因一句话被审查被劳改也不只是我们独有,只是库斯图里卡是乐观而善良的,片子里仍有人性在闪光,不像我们总是压抑的喘不过气。
库斯图里卡用比较写实的手法为人们展现了那个时代中,发生在南斯拉夫这个传奇国度里的文革故事,“在那样一个时代,即使是兄弟也会反目。”因言获罪,古已有之,而且还是莫须有的罪名,原来古今中外都差不多。电影用小孩子的视角来表现主题,确实讨巧,但故事也仅此而已。早期老库路线还是蛮现实主义的
1.白色恐怖终究潜移默化一个人,父亲如此紧张儿子面对市长的宣誓。宣誓以及之后父亲安慰儿子,这两场戏让人感概万千;2.“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小小年纪,就这么会泡妞,在下自愧不如;3.想要自杀,却只是冲了马桶,自己都被逗笑了,内疚、自责和罪恶感在那一刻释然;4.踢着足球,却再一次目睹了父亲的偷吃,这一次,父亲的形象进一步瓦解。或许,国家在人民心中的地位,亦开始动摇。
典型的库斯图里卡电影:儿童的性欲,尽管不是一种成人的力比多体验,但是其性质和成年人的性行为是相似的,父亲也是一种刻板形象,酒鬼、偷腥,不忠实于自己的妻子,但是是一个还不错的父亲,疼爱孩子。标题实际上有两重指涉,一是母亲在父亲被捕后的谎言“父亲去出差”,二是父亲为了缓解母亲的戒心而在出差时带上儿子马尔克。涉及南斯拉夫的战后政治斗争对国民生活的影响,类似对于中国反右和文革的伤痕书写,不过格调中有一些并非伤痕电影那么极端的东西,仍然缅怀铁托时代某些正面的价值。渴望塑造一种多元民族的平等观念,“我”向市长献出来自波族的“指挥部”这个情节,显然有很多政治隐喻可以解读。影片是以孩子的视角第一人称讲述故事的。对父亲的态度,因此不是一种家庭关系的态度,而且也涉及“南斯拉夫”这个象征性的父亲。
小男孩割包皮没麻醉。其兄正太。小男孩不懂事,夺走父母亲不容易的XXOO的机会,最后跟父亲抱着睡,母亲只好痛哭。他念错,“走在铁托同志跟着的道路上”。他和某女孩裸洗,后来女孩白血病在病车上问他“你爱我吗”,他说“世界上我最爱你”。“如果钱箱空了,就没有德先生”
看的第一部EMIR这么严肃的片子 不够十分喜欢 发现他总是能用影片中极短的几个片段拍活整部电影 这其中就包括结尾部分
在哪国哪朝,文革/白色恐怖都是可怕的,爸爸始终改不了出轨好色,像南斯拉夫人民改不了爱足球。小儿子是萌娃娃,大儿子几年后长成了流浪者帅哥。儿童视角的严肃题材,梦游是最漂的元素。 通篇“多瑙河之波”,想起后来的《父与女》
《铁皮鼓》获奖才几年,金棕榈又捧出个这,库斯图里卡的不羁和深情气质使得影片不像一般政治片那样让人讨厌,但诸多已说不清是谁在致敬谁的桥段还是流于套路,这种按方配药式的隐寓和设计,现在显然已吸引不了我。
【B】库斯图里卡好喜欢将一首配乐从头到尾轮着播放好几遍,这次是多瑙河之波。
没有老库后来的作品那么癫狂,但是,真好,尤其对于在社会主义国家生活过的人,真是很温情很感动,可以想起很多往事
父亲节特别观影:没有了此前看过的库斯图里卡电影作品里惊艳的动物戏份,也不再是讲述带有荒诞意味的故事,这部让他首次拿到戛纳金棕榈奖的《爸爸去出差》更多的是贴近现实生活的表达。“爸爸去出差”联想到中国的文革历史;反复“丢手帕”的米萨让我想起曾经对我侃侃而谈他“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行为的前同事;婚礼戏联想到《地下》;马尔克走路飞行的结尾联想起《生命是个奇迹》的飞床戏;……
库斯图里卡第2作,1985戛纳金棕榈(全票通过)。不若老库之后的作品那么癫狂和魔幻现实,儿童视角,温静中饱含深情。戴眼镜爱电影的早熟寡言哥哥,弟弟纯真而短暂的爱情令人唏嘘。割礼被抓四处留情的父亲。配乐,婚宴与地下室撞灯偷情似[地下],厮打&4人吃葡萄,火烧裙,冲水绳上吊,梦游定格。(8.5/10)
非常有意思的片子,只不过由于没有一个重心导致看的时候不停的丢失细节,库斯图里卡放开自己的政治隐喻和讽刺风格,也能拍出如此富有生活气息的小情小调
影片一个7岁便会坠入爱河的小男孩,讲诉在乌龟王八蛋统治的极权社会,他的爸爸因为一句半玩笑话而获罪,从而改变全家人的命运的故事。库斯图里卡式的癫狂已开始显现。如用抽水马桶绳子上吊,他爷爷被迫洗澡等……
以孩子的视角叙述很讨巧但并不新鲜,揭东欧社会主义的疮疤正对西方口味却略显单调。库斯图里卡在早期还是保持着一种温情脉脉的矜持与冷静,倒是使本片优于那些急于大吐苦水的投机之作,可给个金棕榈毕竟还是有些高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