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广岛,这就是你的名字……
一九五七年。夏。八月,在广岛
一位三十多岁的法国女人来到广岛。她是一个演员。
这次拍摄的是一部关于和平的电影。大家来广岛都是拍摄和平。
广岛是一座在灰烬中复活的城市。在广岛,没有任何东西是没有意义的。
返回法国的前夜,她认识了一位日本男人。
男人有家庭、孩子。法国女人有丈夫和两个子女。
可是他们邂逅在广岛。只有在广岛。
比发生在世界上任何别的城市、任何一个不是死亡保存下来的地方,
更能让人绝望。
彻夜的缠绵更像是一场垂死的挣扎。
他们谈到广岛。谈到战争和死亡。
在做爱的时候,谈论爆炸和废墟。
我到广岛的博物馆去了四次。我看见人们在那里散步。人们沉思着,徘徊在一组组照片、一件件复制品面前。因为没有别的东西,只好徘徊在一组组照片和复制品面前。因为没有别的东西,只好徘徊在一些说明面前。因为没有别的东西。
我观察参观的人们。我自己也思绪万千的凝视着一块铁。一块烧焦的铁。一块破碎的铁。一块变得像肉体般脆弱的铁。我还看见一簇簇庖囊,以前谁会想到这一切呢?飘动的人皮,仿佛还活着,正在生生的遭受苦难。还有石头。烧焦的石头。爆裂的石头。还有不知是谁脱落的头发,广岛的女人清晨醒来,发现满头秀发都脱落了。
妇女们有肯能生出畸形的婴儿,甚至生出怪物。但是,这一切仍在继续。
男人们有可能丧失生育能力,然而,这一切仍在继续。
雨水令人恐惧。
原子灰烬落入太平洋。
太平洋的海水能致人死命。
一些在太平洋上捕鱼的渔民死于非命。
食品也令人心悸。
人们扔掉一座又一座城市的食品。
整座城市都愤怒了。
许多城市都愤怒了。
二十万人遇难。八万人受伤。仅仅发生在九秒钟之内。
地面温度达到一万度,就好像一万个太阳。
沥青也会烧起来。一切都将陷入混乱。
整座城市从地面上被掀起,落下来化为灰烬……
她说,她看到了广岛所经历的一切。
在这个原子弹轰炸过的广岛,一个法国女人和一个日本男人。
他们相逢、做爱,然后永别。
就像女人年轻的时候,和一名侵略法国的德国士兵在纳韦尔的爱情。
在纳韦尔,她曾经疯过。谈论过去,就像谈论死亡。
一九四四年,女人二十岁。她在老家纳韦尔被剃了光头,游街示众。
因为她爱上了一个德国士兵。一九四四年,德国在侵略法国的战争中。
那是她的初恋,一段没有光明的爱情。
那个士兵在战争中死去了,在法国获得了胜利后。
再过几年,等我忘记了你,等习惯的力量让我又有了其他相同经历。我会想起你,就像想起遗忘的爱情一样。我会回忆这段经历,如同回忆可怕的遗忘。
她:广岛的夜,难道没有尽头吗?
他:广岛的夜永远没有尽头。
她:我喜欢这样……喜欢无论白天黑夜都有人醒着的城市……
离开之际,她在城市里面到处游荡。
男人跟着她,就像跟着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他终于开口。请你留下。留在广岛。留在我身边。
她拒绝了。男人没有再坚持。命运已定。
离开。逃避。遗忘。
她:离开我吧。
他:天还没有亮呢……
她:没有亮。也许我们到死也不会再见面了。
我们真心实意的痛哭逝去的日子。
我们别无他事,除了痛哭消逝的白昼。
时光流逝。消逝的只有时光。
时光又会到来。
时光到来,那时候,我们再也不知道是什么把我们合在一起。
这个字眼慢慢将从我们的记忆中抹去。
最后。它完全消失。
杜拉斯说,这确实是爱情。但他们在这份爱中只能选择缄默不语。
爱情早已被丢弃在属于纳韦尔的遗忘中。
广岛。纳韦尔。
他们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广岛,这就是你的名字。
而你的名字是纳韦尔,法国的纳韦尔。
2 ) 广岛,影子
据费利克斯·纳达尔(Felix Nadar)记述,巴尔扎克对达盖尔摄影术怀有强烈的恐惧之情。巴尔扎克无法理解,摄影术何以能够将三维的人体转移到二维的照片上去。根据所谓的“物质守恒定律”,人类无法用非物质性的幻影制造出物质性的存在,亦即无法无中生有;但摄影术看起来却打破了这条铁律。于是乎,巴尔扎克提出了一套颇具迷信色彩的解释:一切物质性的身体都是由层层叠叠的幽灵影像(spectral image)所构成的,这些层体如同薄得近乎透明(但绝不是没有厚度)的叶片一般附着在人体的皮肤上。每当人们被拍摄的时候,其中一层就会脱离身体,转移到照片上去。由此观之,摄影术即是“摄魂术”:一次次的曝光必然导致幽灵影像的丧失,进而导致生命本质的丧失。
这番看似荒谬绝伦的言论很少有人当真。但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巴尔扎克的理论竟然会以一种无比残酷的方式在现实中得到印证。那是1945年8月6日。那一天,广岛上空落下了一枚原子弹。(当然,还有长崎。)
爆炸平息之后,人们走上街头,放眼望去,遍地的断砖残瓦中间到处都是“影子”:烧焦的、化为灰烬的、甚至瞬间蒸发的有机物和非有机物,在墙壁和地面上留下了黑乎乎的影迹和污点。在邻近爆炸中心的区域,人们在银行门口的台阶上发现了一片“人影”。当时,他应该正坐着等待银行开门。极端的高温和辐射让他整个人瞬间灰飞烟灭,只在身后的台阶上留下了这片“幽灵影像”。
震悚惊惧之余,人们不禁好奇:原子弹的爆炸何以能够将影子固定下来。对此,利皮特(Akira Mizuta Lippit)指出:“原子弹的爆炸不可能容许原本意义上的摄影,因为它本身就是一种极致的摄影。”这绝不是在隐喻或类比的意义上谈论原子弹爆炸与摄影术之间的相似性。原子弹爆炸不是“就像”摄影术,而是“就是”摄影术,一种最原始也最暴力的摄影术。广岛是一间暗室,原子弹的爆炸和变黑的天空是一台巨型相机,那些影子则是物体在表面上直接曝光形成的图像,即黑影照片。摄影术的先驱塔尔博特(William Henry Fox Talbot),曾将摄影术称为“固定影子的艺术”(the art of fixing a shadow)。广岛的原子弹爆炸,的确做到了“固定影子”,但跟所谓的“艺术”毫无关系。
巴尔扎克所担心的是,相机每曝光一次,自己身上的幽灵影像就会少掉一层;但他自己的物理身体,其实仍然完好无损。那些影子的主人则相反:除了多出来的一层幽灵影像之外,他们的物理身体已经荡然无存。幽灵影像不再是被牺牲掉的部分,而是唯一幸存下来的部分;不再是缺失,而是唯一的剩余。它们起到了指示性(indexicality)的作用,证明了在爆炸的一瞬间,某人某物“曾在此”,而后随即“不复在此”。这是一种难以直视的指示性。广岛对指示性提出了一种新的要求,一种“后核时代”的指示性:“它拥抱不可想象之物:再现非物质(the immaterial)。”
在阿伦·雷乃的著名电影《广岛之恋》中,第一句台词是:Tu n'as rien vu à Hiroshima. “你在广岛一无所见。”女主角去广岛的纪念馆看了四次。她看(look)了很多照片:皮肤的灼伤、头发的脱落、躯体的疤痕。但她什么也没看见(see)。
3 ) 关于《广岛之恋》的点滴心得
如果一定要为西方电影从古典时期转为现代时期寻找一部电影作为划时代的里程碑的话,那么这部电影无疑应当是《广岛之恋》。《广岛之恋》以其现代意义的题材,暧昧多义的主题,令人震惊的表现手法,与新小说派的紧密联结,在多重意义上,启发和开创了现代电影。“左岸派”旗手阿伦•雷斯奈斯,玛格丽特•杜拉斯,两个人联手打造了这一个“意识流”式的现代电影之父。
1957年夏的旅馆里,一对肤色完全不同的男女在床上紧紧拥抱着,在他们身上,特写的露珠时而像可怖的原子尘。从《广岛之恋》的第一个镜头我们就可以判断这是一部探讨战争的电影。但是玛格丽特并没有从战争期间的场景作为切入点,而是选择了战后两个人的爱情透视了战争对于人类精神的摧残。女人一次一次的强调着自己看到了真正的广岛,但是男人却一直否定她的发现,因为他认为一个陌生人是没有办法真正了解广岛的核弹对于日本人民的巨大伤害。电影中的女主角在那个战争的年代爱上了一个德国人,这就是爱情对于战争的蔑视,象征了人类精神的崇高和爱情的纯粹。在这部影片之前,阿伦•雷斯奈斯拍摄了著名的反战纪录片《夜与雾》,而《广岛之恋》的开头部分,对于日本现状的描写和《夜与雾》中拍摄的集中营镜头十分相似,因此我们看到了导演没有任何种族和国家的偏见,对广大的人民寄予了深切的关怀。男人和女人没有名字,他们是高度抽象了的人,他们代表的一个是惨受战争摧残的城市,她叫内维尔,一个是饱经战火涂炭的民族,他叫广岛。
《广岛之恋》和导演之后的作品《去年在马里安巴德》却又讨论了记忆与现实之间的相互关系,。广岛的男人和纳维尔的德国人在战争期间都是法西斯的士兵,因此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对位关系。这种对位关系,从女人看到男人睡觉的时候得手指动就开始了,因为德国人死的时候手指也是在抽搐,由此她陷入了记忆之中。实际上,通过女人的独白,我们并不知道,她要忘记谁,纳维尔还是广岛,我觉得可能是玛格丽特有意模糊了指代关系。而在女人想要忘记的过程之中,通过导演展现的众多的建筑的空镜头,我们可以发现广岛和纳维尔之间的对应互指关系更加强烈。但是到了最后卡萨布兰卡酒店那一段,则是再现电影《卡萨布兰卡》开始的时候,男女主人公在酒店见面的场景,由此隐喻了两者情人的关系,而这种情人关系在异乡(卡萨布兰卡和广岛又形成一种对位)得到强化,那么对于女人来说,这个男人就是德国人(老情人)的投影。电影结尾“我的名字是广岛,你的名字是纳维尔”,我觉得是对记忆的一种模糊,就好像女人把德国人和纳维尔同一化了,男人也和广岛同一化了,而女人是纳维尔则是对爱情的确认,把在日本的爱情和在纳维尔的爱情等同起来。
4 ) 时间的枕木
塞利纳在《茫茫黑夜漫游》里用了很多圆点,在词与词之间,在句与句之间。塞利纳说,这些圆点就是语言的枕木,让他的词句得以行驶下去。雷乃在《广岛之恋》中发现的被认为开创现代电影语言的蒙太奇手法,也正是为杜拉斯剧本中人物的内心旅程铺设的枕木。
杜拉斯专注于将个人的内心体验与时代动荡并置,在《八〇年夏》中可以看到,她试图面对(或制造)外部与内部之间的罅隙,然后尽力将双方拉近这个空缺,在这个过程中不断修正偏差值。从这个方面来看,影片《广岛之恋》可以被粗略地分为两个部分,从外部(广岛原爆)进入,再从内部(少女往事)走出。影片中最大的危机出现在中段,男女主角险些被游行队伍冲散,女主角终于“进入”历史之中,但却遭遇了历史与个体之间的巨大裂缝,她也由此暂时抛开了对广岛的探寻,开始追索个人的往事。
女主角在到达广岛之后就被拖进了静止的时间之中,而男主角正是引领女主角回到日常时序的存在。当然,女主角最后并没有真正回到日常,时间的流逝成为了影片中唯一“真正的”日常,而这个日常在它的样貌上却是被重构出来的。甚至可以这样讲:《广岛之恋》是一部关于“如何让时间继续走”的电影,雷乃铺设的枕木在不断拨动时钟的指针。
在杜拉斯看来,一个人的历史是没有的,不存在的,人时时刻刻都在以内心于时代中的体验来重构自己的过往。这一点在杜拉斯自己后来的电影作品中逐渐走向极端,比如在《毁灭,她说》中人物与人物叠加、语言与语言重复,个体对时空的体验完全凌驾于时空之上;时间不再正常流动,而是变成西部酒馆里那种自回门,我们无法通过仅仅看到它的摆动而判断有人走入还是走出。而雷乃在随后的《去年在马里昂巴德》中也几乎是在循着杜拉斯的这条路走(尽管编剧换成了格里耶)。
《广岛之恋》中纷繁复杂的自由联想,伴随着女主角对往事的念白,很容易会被认为是一种闪回,是现实激发了女主角的不断回忆。而事实上,这个闪回更像是发生在影片开始之前。片头字幕的背景是广岛的原爆示意图,看上去也很像一个人的心脏发生了爆裂。于是在影片一开始,女主角就已经失去了与日常的联系,男主角用一个否定句开启了引领女主角的进程。正是在男主角一步步的引领之下,女主角才得以在正常的时序中逐步释放早已发生在影片开始之前的“闪回”,而这个男主角(以及他之后的不离不弃)并且是女主角的“闪回”所召唤出来的产物。
在影片的尾声部分,我们看到女主角开始质疑自己对过往的追忆是否有虚构的成分,这正暗合了杜拉斯的企图:即把内部和外部两方带至裂缝,让它们在坠落中自行混合、消弭。这个过程在个体身上是周而复始的。男女主角没有姓名,直至最后以各自所属的地名相称,标志着个体“原爆”能量在大历史中全部释放完。观众在这里遭遇了故事的戛然而止,两人的爱情不知何去何从。故事看似有始无终,但影片在此却已然完成了它所要做的一切。
雷乃铺设的枕木成为了影片的外化,在形式和内容两方面都吸引了观众更多的注意力。而影片真正的主角——时间——就在这一根接一根严丝合缝铺就的枕木之上轻捷驶过,没有人能记住它的样貌。雷乃的枕木永远留在那里,标示着一条已弃用的铁路。有人会特地前来瞻仰、抒发缅怀之情,有人把其中的几根视若珍宝般撬走收藏。至于枕木上究竟驶过了什么,恐怕没有多少人会去记挂了。
5 ) 广岛之恋
1957年夏的旅馆里,一对肤色完全不同的男女在床上紧紧拥抱着,在他们身上,特写的露珠时而像可怖的原子尘。
这是一段发生在异国他乡短暂恋情。女人是来自法国的女演员,在她到日本广岛拍摄影片时,与一位日本建筑工程师邂逅相爱。然而此时两人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有妇之夫。
女人的拍摄工作已经结束了,她就要离开广岛,还有十六个小时,他们忘我的拥抱在一起,男人极力劝说女人留在这里,远处传来的音乐伴随着他们几乎令人窒息的激情。他们交替吟颂着这样两句话: 男:你在广岛什么也没有看见…… 什么也没有看见。 女:我都看见了,都看见了。 广岛那曾经的重创,原子弹在此爆炸的恐怖景象,似乎又出现在他们面前。 恍惚中,女人不由自主的回忆起自己在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前夕同一名德国士兵相恋的经历。她似乎分不清眼前的男人是日本青年还是德国恋人,她在潜意识中,将他们等同起来了。
很快,天亮了,他们恋恋不舍的分手了。下午的和平广场上,法国女人在看台的阴影下睡着了。日本男人走来,他的凝视惊醒了她,他将她带回了家……男人问女人是否爱过别人,女人说是的,在战争年月,在内韦尔……他死了。夜幕降临,他们来到一家咖啡馆,女人给他讲起了她的故事。
14年前,她所生活的小镇内韦尔被德国人占领。然而她却与一名德国士兵相恋了。他们的恋情不能被允许,只能在断壁残垣处相会。正当他们相约逃离法国,去巴伐利亚结婚时,他的德国恋人却被法国抵抗运动的战士冷枪打死。内韦尔解放了,恐怖的记忆令她发狂。人们把她当成德国的内奸关进地窖,还剃光她的头发游街。 “也许我们永远不会再见面了。”她决定与男人分手。 回到旅馆后,她焦躁不安地感到无比孤独,又来到了晚上刚分手的那家咖啡店。男人出现了,要求她留在广岛。在爱的折磨和煎熬下,她的内心激烈地冲突着。 他们在街巷间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中又走到她住的那家旅馆。他们痛苦地面对面站着。“我要忘记你,我已经忘记你了!”她忧伤地说。他挽着女人的腰,两人彼此深情地注视着对方,发自内心地呼喊着:“广岛!”“内韦尔!” 在他们心中,“广岛!”“内韦尔!”各是两座城市。通过他俩,广岛爱上了内韦尔。——来自于搜狗百科
6 ) 配樂中解決了什麼問題
這部影片的內容已經被人們談得很多了,我只談一下配樂的問題。
影片中的大部分場景是沒有配樂的,但是其中的關鍵性因素卻是呈現與解決在配樂之中的。
影片有兩個主導動機,第一個主導動機首先出現在片頭曲和末尾,它聽起來有些活潑、有些怪異甚至幽默,第二個主導動機出現在影片開頭兩人肉體交纏的情景中,它聽起來纏綿而憂傷,我們暫且把前者稱為A主題,後者稱為B主題。
活潑怪異的A主題被用作這麼一部偉大的愛情片的片頭曲,恐怕會讓人有些不解,而在影片末尾男主角與女主角互以廣島和內韋爾互稱的那深情一幕,卻又是以這個A主題當配樂,實在有煞風景之嫌。不過如果我們覺得纏綿的B主題還頗符合本片情調的話,就必須注意到A主題與B主題所使用的基本音樂素材其實是相同的,確切地說,A主題的核心樂句(就是用木管吹出的那個短促、跳躍的旋律)實為B主題的變形。
這意味著整部影片的進行實是為了證成A主題,B主題只是過程。
影片本身是以纏綿的B主題展開的,在肉體的交織中,男女主角開始了對話,男主角說,妳在廣島什麼都沒看到,女主角說,不,我看到了那座醫院,怎麼能說我沒看到呢?在B主題憂傷的旋律中,醫院本身就是象徵,一切都無須再多言說。
接著肉體再度交織,男主角仍然說,妳什麼都沒看到。
然而配樂突然轉為一種活潑、詭異的基調,我們可將之視為A主題的一個衍生主題——A ′主題。在A′主題的推動下,女主角講述著她參觀博物館的經歷,一開始頗似與配樂相契的輕鬆參訪,但很快地我們就震驚於在此輕鬆、戲虐的配樂呈現出的種種:鮮肉般的鐵塊、雷管、皮膚、頭髮、傷殘的圖片…廣島的遺骸。
B主題的短暫浮現:男主角仍然說,妳什麼都沒看到。
A′主題繼續,而B主題被銅管以悲愴的強調吹奏,與A′主題相交織,在詭異活潑與悲慘深沉的交織中,更加真實、更加殘酷的一幕幕呈現,不似人形的難民、廢墟、荒野…然而伴隨著劫後大地的復甦,一個新的主題開始隱約浮現,我們可稱之為B′主題。B′主題並沒能那麼快出現,A′主題與B主題持續糾纏著,一個民族的屈辱、憤怒、忘卻、新生……
男主角仍在抗拒著:妳什麼都沒看到;女主角說,不,我也會忘卻,我也有一段記憶,我也忘卻了,但為什麼要否定你的記憶呢?
在女主角的堅持下,象徵生命力的B′主題終於悠悠然升起,如一首永恆的童謠,廣島在殘酷的記憶中重生。
B主題再次浮現,肉體再次交織,而這次男主角沉默了,於是B主題——愛與相遇的主題,如一陣充滿記憶的春風穿行在這座城市的街巷,女主角陶醉於、痛苦於這場相遇。
然後配樂結束,我們回到了現實,女主角說,你皮膚真好。
以上配樂的結構是:B—A′—A′&B—B′—A′&B—B′—B
B主題勝利了,女主角終究以深情的敘述使男主角沉默,使他承認了他的記憶,他的記憶是一種集體記憶,本是無法由個人承受的,個人只能沉默,卻最終為一個異國女人的美好情感所打動,廣島得到了新生。
然而女主角本人的記憶卻仍是一個謎:內韋爾?
接下來的整部影片都在追尋這個謎。
影片的中間部分,大多沒有配樂,但B′主題、B主題仍出現過幾次,前者用以表現現實中廣島的生機,後者則被用來呈現女主角初次回憶其初戀的甜蜜。
在這部分,男主角通過不懈的追逐,逐步揭開了女主角的記憶,關於那場不幸的愛情的記憶。決定性的進展發生在長達二十分鐘的酒吧談天中,其中女主角的回憶不斷浮現,但回憶場景本身卻沒有自己的聲音,沒有配樂,甚至在最悲痛、最強烈的記憶中,我們聽到的仍然是酒吧的背景音樂。
女主角最灰暗的那段記憶,沒有它的聲音,如同蒼白的剪影。
故事繼續進行著,關鍵性的轉折即將展開。女主角深夜獨自漫步街頭,B主題,愛的主題,這時變形為一種陰沉的旋律,由琴鍵一下一下地敲出。A′主題再次出現,與變形的B主題並行,女主角想要忘卻、飢餓著、渴望被吞噬,忍受著折磨與歡樂,幾乎已經絕望了。
B主題變形了,它仍以微弱的優勢獲得了勝利,但這幾乎已經不是勝利了。
愛情與相遇固然美好,但前者是記憶的奴隸,它承受著過於沉重的負擔,使後者成為一種折磨,無法前行。
女主角在車站的長椅上坐著,男主角坐在另一頭,中間隔著一個老婆婆。
女主角獨自展開了回憶,這次先是A′主題活潑地出現,似乎代表著一種新的可能性,接著變形的B主題又來試圖延續它的統治,但很快地,A主題首次在影片本身中出現了!
那個小女孩已經在記憶中死去了,女主角決定忘卻,在今晚忘卻一切,A主題正是忘卻本身。
在咖啡館,一個陌生男子找女主角搭訕,男主角咬著嘴唇在斜對面看著。第三者的介入,似乎成了一個藉口,男女主角在僵硬的凝視中跳出了自身。
這時,A主題明確、完整地響了起來:天開始亮了。
最後一幕:
女主角回到旅館,男主角尾隨,女主角哭喊:我會把你忘卻!
廣島,廣島才是你的名字。
男主角說,對,廣島才是我的名字,
(這時A主題再次出現)
而妳的名字是內韋爾,法國的內韋爾。
A主題即忘卻,忘卻個體自身的名字,從而屬於一個城市。
A主題勝利了。
“左岸派”代表作。大量的意识流回忆显得文学意味太重。一些长镜头实在冗长,配乐也很怪(一部文艺爱情片用的光怪陆离的配乐)。我对这电影的表达意象,反倒觉得张洪量的那首同名曲最是贴合本片的意味(可能二者没啥关系)。这种审美需要训练,如有兴趣,先看经典影史教材。非发烧友不建议浪费时间。7.9
有人在你心里产生过一次核爆,那残留的废墟注定终生无法消弭。有的人选择寻找新的裂变,试图掩盖过去,但偶然的沉渣泛起,还是会勾起回忆。除非当量更大。有的人选择坐地自爆,塑造新的自己。但有时会坠入地狱。除非置之死地。
这片子我看不进去,还不如自己YY呢。
仅代表我个人表示: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做作,就像周璇在唱天涯歌女 = =
1.对“不可能实现的爱情”的追忆,对战争给人们带来的不仅仅是肉体上更是心理上的伤害的揭露;2.爱情是牺牲品。爱情是忘却与记忆、伤痛与疯狂、精神与欲望的象征。整部影片就是一个矛盾的纠结体;3.在广岛这个适合恋爱的城市里,关于你的记忆在焚烧;4.总有一天,往事总将被我遗忘,你也一样。
回忆让我歇斯底里
#BJIFF2018#开头无比震撼,文学埋伏于影像背后上演暗度陈仓的妙计;激活回忆的是化石的空间(广岛与内韦尔)而非柏格森意义上绵延的时间(十七年);普鲁斯特的apathy and forgotten:“当我们恋爱时,我们就预见到了日后的结局了,而正是这种预见让我们泪流满面。”
阿伦·雷乃长片处女作。本片标志着西方电影从古典主义转向现代主义,由同属左岸派的玛格丽特·杜拉斯编剧,雷乃在片中将广岛原爆纪录片与情欲段落交叉剪辑,并通过倒叙式闪回与跳跃性剪辑,将个人的苦难与战争浩劫相结合,对记忆与遗憾、内心现实与外部现实作了探讨,达到电影与文学的平衡。(8.5/10)
第一次看是很久之前了,这次修复版重映再看,感觉就像从没看过一样。
#SIFF2014#重看,四星半;简直是马里昂巴的先声,从时空断裂到破碎叙述,从回忆的不确定到自我说服,两位大牌编剧都撼动不了雷乃的固定风格;雷乃是意识流影像呈现的最佳人选;我害怕会忘记你,我已经在忘记你,我们不同踏入时间的同一条河流,今夜你的名字叫广岛,我叫内韦尔。
原諒我吧。后半段我睡著了。但是開場真的很BT。很有日本人的骨風。
大量闪回画外音,回忆梦幻遗忘想象潜意识,西方电影古典转现代的里程碑,文学电影开山之作,现代主义涟漪的原爆点。意识流结构方式,时空交错剪辑,独白叙事视角/心理化人物塑造,心理结构时空,象征与隐喻镜像语言,新小说人文关怀。法日场景两套班底分别拍摄,无主镜头
去资料馆看的配音版!!真想骂人啊配音真是最可怕的电影产物!!!!!性高潮的时候一个大妈冷淡的中文配音:弄死我吧。。我喜欢通奸。。(还有一些矫情的台词用中文说出来真是连琼瑶都要闭嘴了
时间难倒回,空间易破碎,把左岸搬到广岛后,城市与城市发生的禁忌恋情。放下旧爱的方式不是拥抱新欢,而是讲述记忆。看完最大感触——嗯、杜拉斯的文字很适合拍成旁白体...
我知道这个电影很有历史意义什么新浪潮左岸派代表作什么的但是它确实不好看。
今年修复的版本,片中讲的法语还算适合裸看。最后一段的情绪没有看进去。另外被隔了一个座位的男生假装无意伸手过来碰手臂,明显躲开后,他开始一遍遍抚摸起中间质感还不错的布椅,好像沉浸在影片伟大的开头里无法自拔了……
别说是50年代末,现在有多少人敢这么拍片!无怪当时这片子引起影坛震动!同年的四百击一比真的是相形见绌了。现代主义意识流不说,雷乃和杜拉斯其实是把爱情的幻觉和广岛的幻觉并置,把战胜国法国和战败国日本的共同的伤痛连接起来,进行了一种非常复杂的哲学性思辨,远远超出了反战的范畴。
她唤他Hiroshima,他唤她Naville,他们不知彼此姓名。她的灵魂漫溢着战争弥留在她身体里的伤痛,她的一举一动背后都是一个无底深渊。他们的邂逅与爱情无关,不过是关于战争与无法弥合的过去的短暂而苦痛的遗忘。世界上每一处战争幸存下来的地方,都残留着这样的伤痕。文学气息浓重,一首悲伤的散文诗。
呵呵。新浪潮要是先看阿伦雷乃真TM就亏大了。每次看到这种类似廊桥遗梦调调的片子我就J8恶习。
看到了,看到了,这部电影我看到了。这部电影,我什么也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