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寄生虫》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除了《寄生虫》本身的高质量以外,个人认为它取得社会的最大公约数的支持。而获得这种支持的很大原因是《寄生虫》是以家庭的价值观为基底的,无论阶级社会怎么黑暗,基宇都留在母亲身边,并爱自己的父亲,所以才能引起那么多人的共鸣。家庭是人类所共同的情感,把角色设置成家庭让观众可以快速理解人物的情感联系,比如奉俊昊导演的前作《汉江怪物》,主人公就设定成一家人。
而在这部夏布洛尔导演的《冷酷祭典》中,尽管依然是底层攻击更高阶层的故事,就没有这样的价值观为基底了。事实上《冷酷祭典》的作为更高阶层的佣人的女主人公从来没有过实现阶级上升的希望。电影有很多关于镜子的构图,比如女主角离开的时候,就是从镜子中离开、女主角和自己的朋友交谈也凭借镜子和她处在了同一个画面,镜子这种东西在电影里很大程度上隐喻着人精神的另一面。电影就聚焦于这个更真实的故事的进行阶级报复的人的精神世界。
电影的另个有趣的线索是女主角房间的电视,电视一开始被女主角看各种无营养的电视节目,女主角的朋友喜欢在上面看电影。电视某种意义上是毒害底层思想的东西,房子主人的女儿就抱怨在人家房间里放台电视是让对方变蠢。但是电视其实是给孤独的来自底层的女主人公创造了一个私密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她可以封闭自己。当男主人打电话要求女主角为他拿文件时,因为这个要求会暴露女主角是文盲这个她极其不想让他人知道的信息,她先是挂断了电话,电话再响,她马上上楼打开电视并且调大电视的音量来“掩耳盗铃”假装听不到电话的声音与前来拿文件的司机的声音。电视就为女主角创造了一个私密的空间,隐喻着女主角在自己内心空间的自我封闭。有趣的是当一家人开除女主角后又把电视搬到自己的空间客厅,不过他们看的不是没营养的电视节目,而是高雅的歌剧,尽管观看的媒介一样,但是富人仍然想在内容与穷人做区分,但是他们其实也是在自己给自己创造的空间里只能听到歌剧的声音而忽略了女主角和朋友的声音,最后迟迟地注意到却迎来被杀的命运,这也是对于媒介的另一种批判:无论媒介承载的东西可以多么丰富,媒介本身就是创造某一群体的共同认同,是一种封闭自己于自己的阶级与身份而不去寻求更广泛交流的证明。
这部电影更像是伪纪实电影,很接近伪纪实经典《阿尔及尔之战》。作者对交战的双方,不做道德评判,不论孰是孰非,只公正地讲述来龙去脉。不过该片仅仅称得上接近公正,这是因为枪击案发生之前,两个姑娘在教众家当着主人的面,放肆地抛洒捐赠品,甚至侮辱捐赠衣物的老人,这些有刻意丑恶化凶手的嫌疑。
话说回来,即便是《阿尔及尔之战》也只能做到尽可能公正。
造诣深厚的电影导演之所以乐于追求公正,并不全是出于正义感。更重要的原因是,电影里,哪怕是最为十恶不赦的反派,他的行为也自有其认为正确的道理。
电影创作者是一位孤独的棋手,因为没有人和他对弈,他只能左右互搏。倘若作者偏袒任何一方,要么出现无病呻吟的英雄,要么出现智力低下的反派。
造诣深厚的创作者知道,人只做他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对于《冷酷祭典》的讨论大多着眼于阶级和道德。然而沉迷于解析阶级矛盾和道德纷争,这些只能毒害作家的创造力。
无论是阶级矛盾,还是道德纷争,归根结底源于人的欲望。主人公的欲望,恰巧是电影研究的首要任务。
当电影讲透了每个人物的欲望时,在人物各不相同的欲望之间碰撞出的火花中,阶级矛盾和道德纷争就会自然生长。
『我不知道,我不确定,随便』,这些是苏菲的口头禅。
苏菲不是没主见,而是不在乎。女主人问她对房间满意与否,她回答不知道,因为她认为满不满意无所谓。
在面包店她读不懂商品的价钱,于是用大额纸币付账,被店主抢走钱包当面拆穿她有足够的零钱,对此苏菲毫无愧色。
苏菲问珍妮是不是杀了自己的女儿,珍妮被苏菲激怒,虽然她表面上装作无所谓,但是她用旧报纸上的新闻报复苏菲的行为出卖了她。
珍妮本想让苏菲自己读出新闻,借此羞辱苏菲,然而珍妮羞辱苏菲的愿望过于急切,于是她抢过报纸自己朗读。
一旁的苏菲,平静的吃东西,根本不为所动。
珍妮按照心中排演好的计划打出致命一击,敲打着报纸上的照片问苏菲,这是你吗?如果是普通人被珍妮这么一问,恐怕早已经窘迫不安得脸色发青了。
然而苏菲的反应确是绽放笑容,笑得有几分洋洋得意,就像有人在报纸上发现了她的光荣事迹。
乔治辞退苏菲时,面对乔治的训斥,苏菲依旧是面无表情。即便是神父责骂他们的时候,珍妮强装镇定,以应付扑面而来的羞辱。而身后的苏菲却强忍着笑意。
苏菲的这些反应,证明她患有反社会型人格障碍。她做了坏事或者伤害别人时,不会感到羞耻和愧疚。
阻止我们做坏事或者伤害别人的其实是我们自己的羞耻感和愧疚感,人们把这种自我约束的机制称为良心。
因此以道德评判苏菲是没有意义的,因为社会道德体系对苏菲无效。
苏菲的阅读障碍,是唯一一件能让她感到羞耻和愧疚的事。因此隐瞒阅读障碍是她唯一在乎的事情,也是她的欲望目标。
苏菲隐藏阅读障碍的欲望一直遭到主人家的挑战。
男主人要求苏菲学车,苏菲用谎言搪塞过去。
女主人熨衣服的字条危机因为女儿的帮助,苏菲侥幸避开。
我们可以看出因为女儿的帮助,苏菲对女儿产生了一瞬间的好感。但是主人一家外出旅行,错过了和苏菲建立信任的机会,也给珍妮趁虚而入提供了契机。珍妮引诱苏菲却没成功。
女主人留给苏菲的购物清单是苏菲的大危机。苏菲为了隐瞒阅读障碍,别无他法只能求助村子里唯一的熟人珍妮。珍妮借此成功拉拢了苏菲。
苏菲开始对珍妮感兴趣,是因为偷听到男主人爆料珍妮杀了亲生女儿。
同样有杀父经历的苏菲,因为没有愧疚感,接近犯过同样罪行的人,不仅没让她感到不安,拥有相同经历的珍妮反而对苏菲产生了吸引力。
很多评论都认为,苏菲交友不慎受到了珍妮的不良影响。其实是珍妮根本没有能力影响苏菲。
珍妮的存在只不过给雇主辞退苏菲的决定增加了砝码,珍妮存在的另一个意义是,她造成雇主一家死于枪杀。
即便没有珍妮,苏菲的秘密终有一天还是会被雇主一家发现。当秘密被发现时,即使雇主不解雇苏菲,甚至向她施以怜悯和帮助,他们得到的回报依然是苏菲刻骨的憎恨。
假如没有珍妮,雇主一家就算不被枪杀,也可能死于火灾,毕竟纵火杀人,苏菲熟门熟路。
珍妮只不过给了苏菲一个闯入雇主家们端起猎枪的理由。
珍妮受到神父侮辱,意志力脆弱,竟然和苏菲吐露心声,讲述了自己误杀女儿的经过,当然,这段回忆有多少是实情,又有多少是谎言,我们不得而知。
就算珍妮以诚相待,用自己的秘密交换苏菲的秘密,苏菲也没透露自己被雇主解雇的实情,因为实情涉及到苏菲的阅读障碍。
苏菲拿着购物清单,在商店假装识字时,表现出的满足有多强烈,秘密曝光时,她的痛苦就有多强烈。秘密曝光是这部电影的最终boss,杀掉所有知道秘密的人似乎是苏菲的最佳选择。
因此,珍妮应该庆幸苏菲没告诉她真相,不然猎枪里的子弹恐怕也有她的一份。
苏菲没有羞耻感和愧疚感,杀人对她来说毫无负担,她只需要决定杀人的理由和杀人的方法。珍妮恰巧提供了理由和方法,就像她帮苏菲挑选巧克力一样。
珍妮的欲望并不是复仇,她的欲望是拥有雇主夫人的生活。
她年轻时梦想当演员,却失败了,角色被一个金发女郎抢走。
在珍妮的眼里,雇主夫人是个模特,珍妮认为模特就和演员一样,在珍妮心里,自己本该是一个演员,因此,雇主夫人的生活本该属于她。
然而,珍妮只是个邮局职员。梦想破灭,爱情失败,连抚养孩子都出了差错。
种种失败的累加,更加剧了她对本该拥有生活的渴望。
珍妮跟雇主一家过不去,并非仇富,也不是因为和男主人合不来,是因为女主人的退休模特身份,珍妮才盯上了这一家人。
起初珍妮只是好奇,所以她千方百计接近雇主一家,比如珍妮蹭女主人的顺风车。
比如她借口给苏菲送信,参观雇主的房子。
虽然不能拥有,但是看一看这种她本该拥有的生活也让她满足。
因此,珍妮总是私拆男主人的邮件,窥探雇主一家的生活。
从女主人和苏菲的对话,我们看出,男主人不待见珍妮。
女主人尽量保持社交礼仪,但是隔着后视镜看向珍妮的眼神也透露着嫌弃。
即便是这家人里最温和的女儿,在向珍妮提供帮助之后,也轻慢地把珍妮手帕丢进她的车窗。
珍妮想通过接近雇主一家缓解欲望不能满足而产生的痛苦,却处处碰壁。
因此,她接近苏菲,利用苏菲体验本该属于自己的生活,即便只是在房子里参观一下,或者在佣人房间看一看当时象征优越生活的卫星电视,这样她也能满足。
利用苏菲的另一个好处,是报仇,教唆苏菲,给雇主家添一点儿小麻烦,这是他们长久以来轻慢珍妮该付的代价。
珍妮和苏菲不一样,她是个普通人,一个假装反社会人格的普通人。
别人不待见她,她会记恨,别人训斥她,她会感受到羞辱,她利用苏菲,教唆苏菲,反而被苏菲影响,对苏菲真情流露,却换不来对方的真心。直到最后,她只想搞点儿恶作剧,却被苏菲拖下水,连命都搭上了。
在她对苏菲坦言自己误杀女儿的经过之后,苏菲不为所动,这才使得珍妮假装强硬,她要让自己相信,她才是两个人里最酷的那个,她才是两个人里的领队。
为此她大肆破坏,用猎枪虚张声势,没想到苏菲真的开枪了。
她叮嘱苏菲,清理现场,还让苏菲报警,自己却驾车逃离现场,把锅甩到苏菲一个人身上。却没曾想自己连运气都不如苏菲。
假如苏菲是恶魔现世,那么珍妮顶多是个演技拙劣的恶魔崇拜者。
认为这两个人能代表贫苦大众是错误的。被他们杀害的亲生父亲和亲生女儿与他们并没有阶级矛盾。
他们的暴行跟阶级没有关系。他们施暴是因为他们是病人。他们的暴行欠缺的仅仅是一个合适的理由,这一次杀人是因为贫富差异,谁又能知道,下一次他们杀人的理由又是什么。也许因为一个玩笑,也许因为一块巧克力。也许因为某个不幸的人,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
苏菲和珍妮这样的病人,无论身处哪个阶层,都仍旧是病人。社会地位和财富不是灵丹妙药,因此治不好他们的病。有病就应该去看医生。
假如珍妮和苏菲这样的病人,他们握有财富和权力,只会变得更加危险。
至于男主人乔治,他的病是既没教养,又愚蠢。这种病就连医生也治不了,能帮他的只有他爸爸,或者弄一本《教父》多读两遍。
文/逐年追影(一个研究电影的公众号)
全片也散發著一股不安與詭秘的氛圍,查布洛對氣氛的掌控的確到位,片中很多的橫移鏡(例如女管家在火車站等蘇菲時,鏡頭向後横移至已一早已到達並站著的蘇菲時)和後退鏡(例如蘇菲剛到達女管家的家時,角色步出鏡頭而鏡頭對著門口後退的空鏡),也營造出一種凶兆即將到來的預感,最後抑壓已久的狂暴爆發,她們漫不經心的殺戳,在Mozart 的音樂陪襯之下更顯荒誕與扭曲,蘇菲把子彈射向書本,對是文盲的她來說絶對是一種自我封閉式的宣洩,而對查布洛來説,也可能是對文明嘲諷的隱喻。殺戳過後的平靜比殺戳的過程更加可怕,兩女主的冰冷之感與躺在大宅中的屍體不相伯仲,正正是這一段絕對符合了電影的名稱冷酷祭典這兩組意象化極強的詞語。最後蘇菲在屋外呆站的表情與身影陪襯著她們殺戳時的錄音,更加令我久久不能忘懷,這時除了冰冷此之外更加顯出一種蕭瑟之感。或許我們應該放下電影中的階級與善惡的批判,在我看來,電影中表現出人類在社會之中的非理性與荒謬,才是電影想表達的核心--鏡頭敘事(一眾橫移與後退鏡,類比(兩女主的性格),隱喻(蘇菲不敢進書房與槍擊書本-對文明的懼怕與批判)。
我们全都是笨蛋,哪怕坐在全世界最大的宝座上,我们仍然坐在自己的屁股上。--蒙田【法】哲学家
作者/西蒙:二十世纪是个特殊的结构,上半叶全世界人民备受煎熬,而后半叶往往被人们视为抚平上半叶因战争、剥削而造成伤痛的自省过程,此时所有的社会气息开始混淆,资产阶级不再以傲慢无礼、野蛮压制的姿态展露胜者的自信,而是以知识、教养为主导的精英范式无声地垄断一切美德与智实、善良与自由,于此在悄无声息/文明渐起间予以平凡的一代致命的一击。如此暗伤平凡的布尔乔亚阶级也因此被尼采称为"有教养的市侩",这一社会性质较为凸显的是在法国新浪潮期间,法国导演克洛德·夏布洛尔的经典作品《冷酷祭典》中:文盲的女主最终在变态社会的驱使下对充满伪善姿态的精英阶层进行了一场血腥的屠杀。主人公生冷疏离的形象再度因心中不断扩张的暴力因子得以显影。而导演所揭露的伪善暗伤与暴力屠杀,这二者的残忍共生,也普遍成为那一代平凡群像心中难以言喻的症候。
[法]《冷酷祭典》 La cérémonie (1995) 类型: 剧情 / 惊悚 / 犯罪(片长112分钟)
夏布洛尔电影的生冷性让我不得不开始相信尼采所说的"上帝已死",因为我要想读懂那样一个错综复杂的人,我就必须将焦点对准于人本身,但在后半叶社会分化严重的欧洲,我们很难试图去平述在那期间夹缝生存者的苟且或追逐。
而在这一部法国犯罪片《冷酷祭典》中,夏布洛尔不再以传统主流的叙事公式来呈现普世的爱,而是用独有的"宿命论"角度,再度完成了对精英阶层/中产阶级/布尔乔亚阶级裸露式的批判,以及对夹缝生存者的同情与对犯罪精神肖像的再度审视。
电影简洁的叙事使得观众趋向看清人物心理轨迹得到可能。女主苏菲藏着文盲的秘密来到中产阶级乐里芙一家做女佣,最终因秘密被发现诱发犯罪行为而屠杀其一家人。
电影开端处,乐里芙夫人凯瑟琳带着苏菲从一端的火车站穿过长长的公路来到别墅家中,交代了家中环境并安顿好苏菲住处随后离去,留给苏菲的是一台笨重老旧的电视机与一间普通的卧室。但始终冷调的画面与苏菲的性格总是默契的调和,也就注定了这即将是一场虚无的生活。
乐里芙一家是典型的精英阶层,时常一家人相拥在沙发上听着歌剧《唐璜》,聊着平日里喜爱的音乐家,计划着下一次旅行的准备,一点也不沾染世俗的忧愁。如此般的精英肖像让我们向往的同时甚至毫无憎恨,只因那是被推崇的社会风气以及被称之为"文明"的时代。
而我只能将其称为"文明的阶层",他们富有知识但却也可以选择性的摒弃或是厌弃穷人的价值,凯瑟琳的丈夫乔治,得知苏菲是文盲而为此感到耻辱,听闻传言让娜杀了自己的孩子对其渐次侮辱,不自觉间以精英至上的口吻钉死了"苏菲"甚至邮局打工员"让娜"的命运--一群平凡至死的下层人。
在资本兴起的后半叶,我们不再以绝对贫富来审视人的姿态,而这种病态的分类标准却渐渐被文明曙光下的"知识权利"所取代。当镜头扫过苏菲眼前笨重电视里无趣的广告、滑稽的表演、笨拙的手语、厌恶文字的眼神时,我们总是能在电影语境中不自觉或自觉的与乐里芙家书架上那些排列整齐的读物、那一张莫扎特像、那昂贵的收音机、厚厚一叠的剧本相互联系。虽然说我们离物物交换的时代过去很久了,但是人们心中摆脱不掉的成见被导演夏布洛尔利用空间物像记忆而得以放大甚或警示。
为了加强阶层的分裂性,电影时常选择一边出现娱乐吵闹的节目声而另一端则是充满哲学渊博气息的古典乐,一个在二十世纪末立体的、孤立的人社世界得以解构。精英阶层掌握着社会规则,人性价值的赋予权成了他们麻醉自我的惯性,与此间他们再度丧失了文明的自觉性,也使得精英至上成为了时代悲剧。
从上半叶战乱的大背景之中,人们在电影创作上开始不断找寻新的出口,淘汰不合时宜的叙事结构,正如《电影手册》的主编巴赞对电影所倡导的要有"主观的现实主义",打破传统影片中的"僵化状态"。
《冷酷祭典》正是遵循了法国新浪潮价值体系的期望而富有价值的艺术创作。夏布洛尔开始冲破让·阿冉式的犯罪特征,通过透视欲望原罪,来开启后犯罪时代。也就是说当人们不再因"面包"而犯罪时,畸变的犯罪快感成为了犯罪的主导因素。
邮局打工妹让娜与女佣苏菲的友谊是电影中为了驱使人物曝露深层真实性格而存在。实际上她们是孤立于社会中的二者,一是她们身为社会成员却没有像乐里芙一家所谓的家庭语境,二是她们没有对未来的憧憬能力。上层阶级的气息压令她们窒息,唯有畸变的心态才能使得她们平衡内心。
让娜厌弃选美大赛中只因高个子、金发女人而胜的凯瑟琳,难以平忿于因老旧汽车出故障而被梅琳达侮辱的举止,甚至被乔治恶语伤人唾弃自己毫无教养甚至下流。这一切却在有限的空间里,因为苏菲的存在,而使得让娜的仇富心态日后逐渐飙升,畸变的内心环境也使得人物成为后犯罪时代的典型。
所谓驱使让娜与苏菲最后屠杀乐里芙一家的内驱力是在于个体的仇富心理,但电影对其内驱力的表现形式略微残酷,导演避开自然光线的出现,是为了揭示出当精英阶层占社会主导地位的时候,垄断的不仅仅是资本与知识,甚至是阳光、微风这一电影语言所潜藏的意义。冷酷孤身的苏菲住在乐里芙家的阁楼上,习惯性的拉上窗帘,唯一的乐趣被低俗的电视节目取代,不识字的秘密决定了苏菲与人相处距离的远近。
在夏布洛尔眼中所描述的苏菲是这样的:一个毫无情趣而冰冷笨拙的俗女。阅读困难的落俗女性与欣赏歌剧的精英阶层在一个屋檐下,前者显得万分冷寂,在陌生浩瀚的文字系统中携带着的一切美德与智实、善良与自由,在苏菲意识系统中只剩颤悚与剥削。
夏布洛尔大规模的裁去了复杂的台词,以歌剧为背景音乐的形式,来混突破现实中人的地位性转型,使得拥有歌唱家梦的让娜与不受文盲所束缚的苏菲这二者的自我解脱成为可能。苏菲隐忍的文盲秘密被乔治视为异类,知识教养的缺失造成了人性的卑微,当苏菲真正的开启了那一枪之后,我们才最终从歌剧所渲染的幻景中醒来,原来一切的仇恨与厌恶都不是无声。
最后的屠杀也并不是犯罪的时刻,那是一出悲剧人物蓄力已久的真正登场,而布尔乔亚阶级的艺术气息最终成为了他们祭典精英肖像的献礼。我想法国哲学家帕斯卡尔称赞道:人因思想而高贵时。那他一定忽略了高度歌颂下人的不自觉性。夏布洛尔在最的结局中,牺牲了人物正面的面部特征,而以眼前的黑夜为底,在镜子的侧影中才彻底地呈现出所谓的后犯罪时代的平民像,它们在真实与虚构间,显露出的是那般无助与同情,更充满冷静与惊骇。
在《冷酷祭典》的角色构造看来,男性与女性的比例往往影射着一个时代主权的分配,而对于主权者而言,与此之下的一切纷争都是人们无谓的挣扎,甚至是平凡人仅单纯的追求自由的权利,都变成上层人的轻蔑之举。
乔治作为唯一一个完整的男性形象,掌握着家庭权利以及社会地位的同时他也以教育者的姿态主导着孩子们的价值观,女儿有着良好的性教育,儿子也具备成长的独立性。以至于布尔乔亚阶级能够通过代际关系从而不断扩张其本固有的精神价值。
但正如让娜所言:"这些富人的烦恼与忧愁也只会是在于买车的时候该选什么颜色,又或者他们在争家产的时候又该如何争取最大利益。"个体的高度差异和社会对穷人的非暴力淘汰使得人们心理冷酷的因子不断膨胀,甚至连带着剥夺了他们出场亮相的权利。
苏菲与让娜最终道合,其实都逃脱不掉二者骨子里对人性存在"弑"的意识形态,"弑"在片中也就构成了人物潜抑的犯罪内驱力。在后世纪以资本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依旧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秩序中,苏菲是个"弑父"的文盲女性,在她的成熟意识系统里,"父"/代表着的主权只不过是烈火中被坟烧的肖像。
而嘲讽的是如此消失的男性主权也始终无法填补于苏菲本身的生理缺陷,既定的悲哀成了苏菲性格的命弦,能够让其松弦的也就只有同样"弑"女的让娜了。而让娜失去女儿还是杀害女儿这一真相夏布洛尔似乎刻意的在影片中不给出明确的话语,以至于让娜从头到尾都只是作为一个无人救赎的、无教养的、遭质疑的、被嘲讽的下层人。
当我们再度站在苏菲与让娜的视点解构《冷酷祭典》时,不由的想起电影中乔治亲戚说道尼采的一句话:"好人身上有很多令我反感的东西,但那一定不是恶。"而此时我们带着这句话回到影片最初,乐里芙家的别墅位于林荫小道的另一端,电影中唯一一处具有无限性意义上的段落便是那条长长的、通往乐里芙家的海边公路以及一大片透光的林荫小道。
此后的影像空间不是诙谐就是冷调,以至于电影散发着祭典般难以言述的死亡仪式感。社会无声的掠夺最终带走了一片自由与那些看起来好的东西,甚至神权。当让娜野蛮揭露出富人们奉献的伪善时,她们所看到的是过期的罐头、断头裸体的娃娃、发臭的衣服...她们所得到的是神父的侮辱与辞退。而这一切似乎又应和了乔治那一句辛酸的话:"生活很艰辛,你不识字。"历史的宿命也由此得到清晰,而这般文明的曙光非但没照进苏菲自卑的世界,还在她恐惧的宿命中留下隐蔽的灼痕。
在20世纪下半叶,当同样是以变态、麻木的社会、阶层分化为背景,从而驱使主人公产生"弑父"的行为时,我们将之与20世纪60年代的中国作家苏童写就的《河岸》一书中的"库氏父子"做对比,如果说在库文轩的"弑父"行为中显露的是主人公对"父权"的认同,甚至是对夺回自身"革命话语权"的渴望。那么在夏布洛尔镜头下的女主公苏菲就是对"父权"社会的终结,对"畸形美德"的残酷祭典。当一切有声的暴力痛苦都已然悄逝时,人们得到的并非是重生,更多的是哑语式的禁锢与自我困境式的永生。
西蒙·结尾:承认自己是个参杂社会性的过程,期间有人学会伪善,也有人垮掉。但在社会气息的混淆间,人们开始学会共生,也因此我们再也无法忽视掉"文明"所要求的人性自觉。非暴力的恶魔登场令平凡的我们始料不及,而阻止这一切再度暗伤平凡时,我们作为后起的一代就必须意识到,惊堂木的时刻已经不复存在,需要更多人消除既定阶级的优越感,否则不是每一出残酷前都会有"一声醒木万人惊"的警示。
荒诞。。。我倒是觉得有钱人的女儿挺好的,天性善良还主动要交Sofie识字。我倒觉得不是什么中产阶级和穷人的冲突,没那么深刻,就是个thriller而已~~ 镜头、剪辑和音乐倒是原始和粗暴~~
8.0/7.5 在琐碎的生活耗尽了片子百分之90的时间,剩余的时间里,两位女人干净利落的干掉了一家四口.凶杀就这么简单,人心就是这么难测,温柔与狂暴,秩序与杀戳原来只是一指之遥,人类的良心在工业化的精密面前毫不留神就异化畸变.
桑德丽娜波奈尔和伊莎贝拉于佩尔的演技……牛逼啊……片子很好看,晚年的夏布洛尔够水准的,他自己也承认在改编时赋予了两个角色更多的魅力,我不知道波奈尔和于佩尔为什么这么迷人,是她们解析角色的方式?总之构筑了一个可信又美的电影里的小世界
片中对“电视”和“文字”作为媒介的特殊处理太有意思了,“文字”是资产阶级的装饰物,也是穷人无法逾越的障碍。资产阶级为了麻痹穷人在她的房间里安装了电视,但同时,他们自己也将引以为豪的音乐和电影投射成家中扁平的荧幕,这无疑暗示着笼罩在资产阶级之上的另外一种权力:电视的来袭。于佩尔最后死在神父的车下,这难道是一个巧合吗?蝼蚁屠杀了大象,但它的身后还站着教会,他们接在富人之后扼杀无产阶级的暴乱。
三星半。夏布洛尔的故事从来都是引子,人才是关键。但他解析的重点又不是这个人失常的原因,而是着迷于那种逐渐失控的状态。他很有风格,绝不无趣,常常又有妙笔,比如对这个故事结局的把控。但是总让人抱有疑问,这种矛盾与黑暗是否真的导致这样的必然结局,还只是为了讲述艺术的一种表达。
3.5 严重恍惚了,看片的过程中一直觉得于佩尔一人扮演了两个角色。。。实际如果真的这样是不是更牛呢
建议翻拍个中国版本:资产阶级家庭换成封建地主老财,文盲保姆换成大宅丫鬟,与贫农出身的寡妇渐生拉拉之情,挣脱了旧社会的礼教束缚不说,还携手加入了为穷人谋福利的XX党,最终在阶级斗争的号召下抄起枪杆子把旧东家灭了门翻身做主人,虽然拉拉爱人不幸壮烈牺牲,丫鬟却在朝阳的照映下走向美好的明天
矛盾逐步积累,一步步提升冲突可能,直到最后张力释放。阶级差别和斗争,虚伪性和不能说的秘密、自卑。表演很好地表达了意图。还是要掌握文化啊——细心伪造现场最后还是没想到会有录音而且落入警察手中吧——向书籍(文化)射击是不对的。中产阶级审美趣味。构图提示矛盾和隔阂。莫扎特。歌剧和屠杀。
自卑是个人问题,对比现在这边的剥削程度,这家房主对这女佣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我倒是觉得这两人有严重的反社会人格。有产阶级和无产阶级是人类永恒的矛盾,阶级在哪都一样。8.2
我靠!结局太牛逼了。前面慢点儿什么的总之一切都能原谅。两个女主间的感情非常暧昧,说是什么都可以,但这不是重点啦;重点是如果你真觉得老板一家很无辜又善良、两个女人没文化又恼人那就正中夏布罗尔下怀咯!
弱者的反抗往往是粗鲁和令人猝不及防的。
雇个保姆就相当于自己在家安插了一个阶级敌人,随时可以以无产阶级的名义大开杀戒。
4.5 昨晚看“分居”的时候就觉得阿姨跟Sandrine Bonnaire很像,于是开始很期待今晚,也许会是“Persona-1966”+“Riten-1968”。当Sandrine阿姨第一次沮丧于自己看不懂纸条,我的心便开始疼。一直疼到最后。最后开车撞死阿姨的还是那个死人牧师!他妈的。
其实那则说“没有存在贫富压迫只不过是两个白眼狼”的长评,就能代表大部分处于“富人阶级”而不自知的人的想法吧。我们已经提供得够好的了,给予得够多了,为什么你们还是不知满足,怨声载道。即便我们叫你女佣,饭桌上谈论你的长相,把不要的电视丢给你用还觉得是一大恩赐,将擦完手的手帕扔在你的脸上。但我们提供你们食宿工资,愿意花钱让你学驾驶,对你好言好语的,还不够么?上过学的人最基础的识字也能做到,而女主不能,因为她从最开始就被夺走了资格。社会发展到现在,掠夺早已不再明晃晃血淋淋,手段改了,本质却不会变。
无产阶级被“教唆”被“煽动”而革命的冷酷寓言,平淡生活中竟然充满杀机,最后的爆发很有冲击力。
2009年电影节错过,想来真是一场梦;大肆评论的所谓阶级差异和没文化真可怕都不是重点,两个女人冷酷背后的故事像是隐匿于画框外的无形黑手,这才是掌控整部影片的核心;片名传神,冷酷之祭典;一路克制,结尾爆发真爽!道具、服装真美,俩女主绝配。
深入骨髓的自卑感只有两种出路,毁灭对方,封闭自己,这部讲了前者。
四星半,剧作与表演无可挑剔. 夏布洛尔不仅展现了资产阶级的两面性,同时也发掘了无产阶级的两面性; 缺乏教育的粗鲁的穷人有什么理由不让那些富有教养的中产们统治,在体面的精英阶层的雇佣下又有什么理由不唯命是从呢?对这问题的回答决定了观众的立场与对"仪式"的解读. 然而电影(大银幕)终究属于资产阶级的消费品,被宗教与酒精――而今则是电视/流媒体――所麻醉的无产者,则在"仇富"的帽子下永陷于无知的轮回之中. P.S.看的时候认出片中的《唐乔万尼》是卡拉扬在Telemodial所制――这意味着我在智识上与被射杀的一家处于同一阶级,正与评论区批判两位女主角的观众们一样.
中产阶级跟无产阶级是永远没法互相理解的,除了在看电视这一件事上。今天的中国跟电影里描述的那种对立一模一样,医患关系、贫富关系、官民关系。下层人对上层人的憎恨也许真的与那个人本身的品格或道德无关,而是憎恨他所代表的那种生活,那种我永远无法理解又让人嫉妒得发狂的生活。
典型夏布罗尔,希区柯克的好学生(可能也拐弯影响到了欧容的风格)。暧昧的道德评判(不过显然还是同情资产阶级多一点……)。通过音乐来精确控制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