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街头

1937 年 摄制：明星影业公司

编导：沈西苓

摄影：王玉如

主要演员：赵丹（饰老赵）白杨（饰杨芝瑛）吕班（饰阿唐）纱蒙 （饰刘大哥）伊明（饰小徐）吴茵（饰房东太太）英茵（饰姚大姐）

【故事梗概】

四个大学毕业生——老赵、阿唐、小徐和刘大哥，都面临着失业的苦闷。 小徐懦弱，为找不到生活出路想自杀，被老赵救了回来。老赵劝慰小徐，认 为我们尚未完成肩负的使命，不能轻生，虽然他还不清楚这使命是什么。后 来，小徐卖掉自己的大学毕业文凭回家乡看望母亲。 房东老板娘整日逼老赵交付拖欠三个月的房租。老赵为谋职写信给多位朋友。不久，老赵的朋友介绍他去一家报馆当校对。老赵将这个好消息告诉 阿唐和刘大哥。阿唐学的是美术，失业后典当度日，却是个乐天派。刘大哥的性格刚毅，日夜思想着沦落的东北故乡。他准备回去，“用武器打倒仇敌”。 他们一起祝贺老赵当上了无冕皇帝。刘大哥要求在报馆工作要当群众的喉舌。老赵决心大干一场。 老赵的家附近有家工厂。他的隔壁新搬来一位女房客——杨芝瑛。小杨 刚从女子职业学校毕业，初到上海，在一家绸厂里当教练员。老赵不知隔壁住上了人，将洗的衣服用竹竿伸过墙板去晾，滴水弄湿了小杨的枕头。小杨生气地将竹竿桶回去，衣服落了一地。小杨为挂衣服在木板墙上钉钉子时，又将老赵房里挂的赵、徐、唐、刘的照片锤落在地。老赵认为是老板娘干的坏事，为了报复，便把脏东西扔过去。从此，老赵和小杨便吵个不停。不过，他们见不着面，老赵每天上夜班，早上乘头班电车回家；而小杨上白班，早上乘头班电车上班。他们几乎每天都要在上下电车时碰面。老赵爱上了这位可爱的姑娘，但不敢跟她说话。在家里，这对素未谋面的冤家却闹得很凶， 互用字条对骂，继续扔脏东西。 阿唐找到工作了，在一家绸缎店布置橱窗。 老赵除校对外，还写稿，得到报馆主笔的赏识，要他兼跑新闻特写。于 是，老赵高兴地去跑“工厂风景线”了。老赵约阿唐去绸厂采写消息报道。 在工厂门口巧遇流氓调戏小杨。他们去打败流氓。老赵为救了自己心爱的人 而欣喜自得。小杨过来感谢他们的时候，发现老赵穿的衬衣正是自己扔向隔 壁被墨水染脏并画上小猪的一件，才知道这位每天在电车上相遇、给她好感、 并爱上他的英俊青年原来就是自己的邻居。当老赵要求向她访问工厂新闻时，小杨不告诉他自己的地址。他们相约在公园会见。老赵写出系列报道《女工哀史》。时局日益紧张，刘大哥决定回东北参加抗敌军，临行前给老赵、阿唐留了个字条，要他们多“看一些社会科学的书”，以“能更看清楚一些现实的环境”。同时，上海的经济恐慌影响了民族资本企业的动摇，工厂倒闭，小杨失业了。她想离开上海，要去同老赵告别，她冲进老赵的房间。老赵不知道隔壁住的就是小杨，刚才还往那边扔脏东西。当他知情后又狼狈，又兴奋。他们终于相互了解了，拥抱在一起。可是小杨不愿意妨碍自己心爱的人，在老赵上班去时，她走了。第二天，老赵回家，满腔热情变成了泪珠。他病了，不能工作了。小杨住在同学姚大姐家，见几天的报纸上都没有老赵写的文稿，很着急，要求姚大姐去探望老赵。老赵知道小杨消息后，病也痊愈了，马上下床写稿。正在高兴的时候，报馆来通知：已有人代替了他的职业。阿唐工作的绸缎店被封，也失业了。老赵和阿唐沮丧地走上街头，遇到小杨和姚大姐。他们在报纸上读到小徐在归途中自杀和刘大哥在抗敌联合军中成了民族的斗士的消息，他们醒悟：“要做人，就要像刘大哥！小徐太软弱……”在十字街头，他们由彷徨到觉醒，四人肩并肩，跨过铁索，大步向前走去。

【评析与欣赏】

《十字街头》摄制于 1937 年，是现实主义电影艺术家沈西苓的代表作。 沈西苓生于 1904 年，曾留学日本学习绘画。回国后参加左翼文艺运动，并执教于上海美专和中华艺术大学，曾参加创造社，参与组织艺术剧社，以及中国第一个普罗美术团体“时代美术社”。1931 年入天一影片公司任美工师， 1933 年入明星影片公司任编导。曾发表多篇文章，声明电影是教化社会，启示民众的最有力的武器；提出电影艺术要与现实相结合，要为民众服务的主张。因此，他的作品始终与中华民族和人民的命运紧密相联，以反帝反封建为主题，拍摄出《上海二十四小时》、《乡愁》、《船家女》等颇受好评的影片，而《十字街头》标志了他的创作思想的成熟和发展。

《十字街头》的剧本，是沈西苓从东北流亡学生和从学校里出来的失业的朋友闲谈国事、家乡的故事中得到启发，结合自己的生活体验，试图“归纳成一个整个的社会问题”。影片截取了生活的一个横断面，描写处于民族矛盾与阶级矛盾日益尖锐化的 30 年代的知识分子的苦闷、徬徨和挣扎，提出正视现实，冲破个人象牙之塔，离开徬徨的十字街头，走向革命的时代要求。

影片通过四个失业的大学毕业生不同的思想性格和生活道路，塑造了三种不同类型的典型人物形象。小徐消沉懦弱，看不到出路而走上自杀的道路。 与小徐相反，刘大哥是个有头脑有理想的青年。他准备回到沦陷的故乡，“唤起那被压迫的奴隶。”当他得知老赵在报馆找到工作后，对他提出“要敢说敢干，不要欺骗群众”；“不要为官家说话”、“作群众的喉舌”的要求。 在民族存亡的关头，他毅然回东北去参加抗敌工作。临行前给阿唐、老赵留信嘱咐说：“乐天是一种美德，但也是看不清现实社会的一种表现。”他要求他们多看一些社会科学的书。寥寥几个镜头和不多的的话语，却将一个具 有先进思想，反映时代要求的人物形象跃然在银幕上。

阿唐和老赵是中间型的知识分子。阿唐乐观而顽皮，有点玩世不恭，从不为生活的困窘而灰心丧 气。老赵是编导者着力刻划的人物。他在失业后的种种磨难中没有消沉，他 有一种朦胧的使命感，有“只要努力向前进，那怕高山把路挡”的勇气，以 及“黑暗会过去，光明会来临”的信念，他努力与命运抗争。当他在报馆找到工作后，便埋头苦干，写出一系列反映工人被剥削、欺压的悲惨生活的报 道，表现出他的正直、强烈的事业心和勇于面对现实的思想品质。在第二次失业后，他和阿唐开始醒悟，不再徬徨，决心走刘大哥的道路。

赵丹在影片 中扮演老赵，将这个处世阅历不深、稚气、热情、纯朴到有点傻气的知识分 子形象演得自然、生动、挥洒自如。影片还刻划了两个刚从学校毕业在工厂工作的女青年——小杨和姚大姐。生活的安定使她们无忧无虑。但由于经济恐慌席卷上海，工厂倒闭，她们也加入了千百万失业大军，经受了生活的磨练。白杨扮演小杨。她将这个充满幻想、有点娇气的小资产阶级女性的性格，较好地体现了出来，受到观 众的欢迎。

导演寓严肃主题于轻松愉快的轻喜剧形式，选取了老赵与小杨两人误 会、报复、恋爱等富有喜剧性的场景，妙趣横生，引人入胜。 同时，影片在电影语言方面进行了成功的探索。沈西苓在 1933 年写的《制作〈女性的呐喊〉后感》中，对“电影的特殊技巧”进行了总结，对如何打破舞台“三一律”的信条，摄影机的运动，画面构成、镜头组接、节奏、高潮等进行简述，要求自己“在错误中找出我的新路”。到了 1937 年拍摄《十字街头》时，其对动态化的画面构成、镜头组接、声画结成等电影语言的成 熟运用，已成为 30 年代中国有声电影的最高成就之一。

动态化的画面构成。以摄影机的推、拉、摇、移等运动方式，再现现实环境，并着力展示人物的行动和性格，如介绍老赵居室环境时，镜头由门外推进室内，可见室内不整洁的部分环境，再继续推至板墙上，出现四位获学士学位的毕业生照片，再近景横摇，见小徐、老赵、刘大哥、阿唐的照片上贴有：失业 NO.A、失业 NO.B、失业 NO.C、失业 NO.D。这一组连续运动的长镜头，有效地介绍了片中主要人物的身份、处境和生活环境。又如老赵几次回家后，对隔壁邻居恶作剧的场景均使用移动摄影。最后一次，镜头尾随老赵进屋，摇至桌旁、床前，见老赵一边唱歌一边顺手掏出口袋里的果皮壳和桌子上的纸团习惯性地往隔壁扔去，及至扔完后躺在床上，发现还有，猛然起床继续扔。这种移动摄影与纵深场面调度，通过人物行动刻划了人物性格， 并与环境融为一体，饱含着情绪的张力。

镜头组接。以移动镜头和固定镜头拍摄的画面组接在一起再现生活原貌。再以介绍老赵的生活环境为例，是以几组移动镜头展示狭窄弄堂里馄饨担等各种杂形、老赵室内的照片、桌上乱堆放的书和木偶滑稽人等画面组接在一起，充分地揭示出真实自然的生活原貌。又如将老赵与小杨相恋依偎在 一起与屋顶上的两只白鸽相依偎的两组画面组接的比兴手法，以及根据剧情发展出现的两组白鸽的画面，都成功地运用了隐喻蒙太奇手法，使影片的艺术韵味浓郁。 受苏联电影影响。

以声画结合展示画内画外环境视听的整体形象，如老赵和阿唐将辱骂“雌老虎”的字条和染上墨水的衬衣等物绑在竹竿上伸向隔壁屋里时，传来上楼的脚步声，他们以为是女房客回来了，挤在板墙上的小洞前窥望，企图了解她的反应。不料脚步消失，女房客未归，房东太太却站在门口叫赵先生，逼取房租。这段颇具喜剧色彩的戏，以脚步声拓展了画面空间，使声音与画面构成、镜头组接有机融合。又如老赵唱的《春天里》歌曲，生动活泼，渲染了他在各种不同境遇中的心理状态。并用交响乐、轻音乐、管弦乐烘托出男女主人公或悲或喜的特定环境中的心境。音乐与画面共鸣，使影片产生无穷的艺术力量，成为 30 年代电影语言运用的成功范例之一。

和《桃李劫》有相似之处，都是讲年轻学子毕业后走向社会的生活和命运，关注那个动荡年代大学生的何去何从。

影片《十字街头》无论在思想上、艺术上都是沈西苓电影创作的高峰， 是中国电影发展史上的一块瑰宝。

都市爱情轻喜剧，头尾强行五四腔升华上价值，正如老赵房间里一边厢是米老鼠、小狗，一边厢挂着鲁迅先生画像。没心没肺的打情骂俏反而更动人。赵丹的表演真有感染力。

战前上海光景。报馆里的环境和人物像极了五十年代日本电影里那些东京的办公室。

赵丹白杨住处当是杨树浦（有轨电车当是2路，类似形制的电车在港岛仍可见到）.

白杨工厂当是在附近定海桥边的裕丰纱厂（后来的国棉十七厂即王洪文发迹处，今天的上海时尚中心。

定海桥边的Point Road Cemetery

定海桥边的Point Road Cemetery

电影中赵丹等白杨和打流氓的镜头里有Point Road，即定海桥边；曾经有犹太墓园Point Road Cemetery, 早已夷平），结尾处码头当是南京路口外滩渡轮码头(镜头中有Nanking Road Pontoon No.13）

十字街头尾声，赵丹白杨重逢于南京路13号渡轮码头

南京路13号渡轮码头

南京路13号渡轮码头望陆家嘴, 1937

南京路13号渡轮码头, 望南京路

这部影片在有声期的初期拍摄，声音质量并不是很好，我对比了一下b站和腾讯的，腾讯不够清楚但有字幕，b站清楚但没有字幕，最后我在b站看完。在当时拍摄这部电影的时候，无论导演沈西苓还是赵丹白杨年纪都正值青春，而且声音刚刚引入。我觉得她们的演技有的地方略过夸张，尤其是白杨，有点羞涩过头。而且对白有点密集，这可能也是由于当时的背景形成，不宜太过苛求。 影片一开头的镜头就是一条十字路口，与片名契合，首先用一段篇幅介绍各个人物，有热情善良的老赵，青春靓丽的杨小姐，无忧无虑的阿唐等等，身份不同，选择不同，结局不同。 这部电影情节上构思巧妙，每一个细节都为情节铺垫，如果不是房东总是催老赵交房租，一开始的误会应该也不会产生；如果不是老赵晚上上班，赵小姐白天上班，时间上的错位，就不会出现一系列的你来我往；还巧妙的把两个人每天都在一个公车上碰面，观众有全知视角，这样看来更激起观众的兴趣，笑料更加充足。前面铺垫越是深厚，后面爆发的越是激烈。 尤其是在后面老赵得知之后，这时候的赵丹表演实在是可圈可点，把自己窘迫的样子表现的淋漓尽致，尤其是话说不出来的样子，极为可爱，这样一来他的行为也不至不可原谅。 还是从情节上说，我觉得精彩的是杨小姐得知隔壁的是老赵之后，由于他帅气的外表，热情善良，对老赵不仅没有厌恶，而且还心生欢喜。（如果放在我身上，我更是如此，如此帅气，善良，而且有才华，这样的男人谁会不喜欢，至于他那点小缺点自然可以忽略不计，而且导演在前面给他做了铺垫，在后面还给他做了道歉。更加可爱。）在一方得知真相，一方未知，不仅可以创造更多的笑料，而且笑料效果更好。比如，如果杨小姐不知道真相的话，在阿唐说老赵住在别墅当中，在观众看来可能只是简单的笑笑，但杨小姐什么都知道，显得他俩更加滑稽，更加可笑。 在电影中，导演用了很多技巧，比如杨小姐的梦境，如此美轮美奂，好像他们两个真成了茶花女和阿尔芒。梦境越美，生活的真实就越残酷。导演还用报纸的特写，表现当时的大背景，实在是精彩。 在电影的结局，导演借剧中人物的口说出了自己的话，也是在呼吁当时的人来奋起反抗。

“乐天是一种美德，也更是看不透现实社会的一种表现” 大丹这片子里换个发型，跟燕双鹰似的。终于听到春天里来百花香了～四十三年的课终于补上了。 片中老赵第一次下班后，报馆门口若干送报同志在台阶上整理报纸，我太有感触了！！！有段时间我在报社工作，早上路过新华社，确是如此，看到这一幕特别激动！ 女主二次回信时的交响乐，边写音乐越激进，贺先生真是神来之笔。 大量的俯拍镜头，由室内、到室外，不仅直接拍摄出了空间感，在写信、人物表情的用意，更直接可观。 小杨入梦，幻想和编辑同欢林下，镜头跟随秋千的摇摆，真是绝妙。知道老赵是邻居后，从房顶窥探、偷玩偶的快弓小提的配乐，真美妙。 电影在花园相会、陋屋相见时，全场笑声不断，真是激发无数人的欢笑，两位男女演员的表演，真是直入人心。电影高级在于情节的尾部，即使如此“大家努力干一场”的乐观青年，同样被当时时代所压迫。在报馆辞退后，首先想到的不是和女郎见面，而是离开此地。结尾的齐勠力：“向前进，莫彷徨，黑暗尽处有曙光”，通过电影，为有爱与没有遇到爱、工作顺利和不顺利的青年同胞，打了强心针。喜剧与勤勉同具备的优秀电影！

——第一次赶上了资料馆的文创周边，盖上了“明星电影公司”的章，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