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5日,在人头攒动的洛杉矶,第91届奥斯卡将其皇冠上最闪耀的一颗明珠——最佳女主角,颁给了《宠儿》中饰演安妮女王的英国演员奥利维亚·科尔曼,她也因此成为镁光灯前风光无限的宠儿。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宫廷里的刀光剑影,帷幕下的假戏真情,牵绊出了深宫内三个女人纠缠在一起的命运。
更有人戏言,《宠儿》简直是百合版的《甄嬛传》,姬圈的《延禧攻略》。关于这部深刻反映十八世纪的年代剧,我们一起来说说隐藏在背后那些有趣的事。
安妮女王是英国斯图亚特王朝的最后一位女王,1714年在她的统治结束之后,英国汉诺威王朝就此拉开序幕。那么历史上的安妮女王究竟是怎么样的呢?是否真如电影中所描绘的那般多病又软弱呢?
关键词一:身世不凡、温和作风
安妮女王是1688年光荣革命推翻的詹姆斯三世与安妮海德王后之女,亦是之后继位的威廉三世国王的小姨子。安妮在18岁的时候嫁给丹麦王子乔治,于1702年在大不列颠宣誓即位,并在同年发动了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1701-1714)也即电影中由马尔伯勒公爵(John Churchill)主要领导的,并因此引起辉格党与托利党纷争不断的一场战事。
这场战争实际上是为了遏制法国吞并西班牙而再次独霸欧洲,许多欧洲实力较为强大的国家自发组成联盟来对抗法国。在马尔伯勒公爵的指挥下,1708年大联盟已经控制了大西洋与地中海的制海权。
安妮女王统治作风倾向于温和务实派,她在位期间曾拿出私人财物建立对贫穷教士的赠赐基金,并成为英格兰教会的重要支撑;比起政见尖锐的辉格党,安妮女王更偏向行事温和的托利党人,特别是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之后,许多辉格党人企图向女王施加压力谋取更多政治权利。后被女王打压,1710年之后因此解雇了许多辉格党议员。这一史实也在电影中被还原,女王和萨拉·丘吉尔的感情由此走入分岔路口。
关键词二:疾病缠身,子嗣早亡
在安妮女王嫁给丹麦乔治王子之后,二人确实曾有过一段短暂的幸福婚姻生活。但很可惜,女王生下的十七个孩子都接连遭遇不幸,十分短命。安妮女王因此精神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她不仅是一个帝国的女王,更是一位心碎欲绝的母亲。剧中多次提到女王视若珍宝的十七只兔子,这些兔子正对应着她早亡的孩子们,兔子们的生日就是孩子们死去的日子。
不仅如此,安妮女王一生都在受着病魔困扰。30岁之后,她的身材日渐发胖,双腿又患有严重通风,甚至需要借助轮椅和拐杖才能行动。
《宠儿》这部电影将时间设定在1704年的大不列颠,终日阴霾不散的英格兰上空,鸟儿也没了精神歌唱。在欧格斯移动诡谲的广角下,安妮女王拖着散发死亡气息的躯体坐在寝殿的落地窗前,屋内微弱的烛火飘忽着,仿佛死神刚从这里来过。她实在太寂寞了。上了年纪之后她的右眼也不太看得见了,可还是每天都会命下人搜遍所有寄到皇宫来的信件,执拗到近乎疯狂。
Sarah,你还好吗?她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想听到答案。
“就怀抱着兔子们死去吧,我一点也不怕死,因为我早已死了十七次。”
总的来说,这一时期的服装整体呈现华丽丽的洛可可(Rococo)风。
l 何为洛可可?
统指18世纪70年代前欧洲范围内盛行的艺术风格,Rococo本身由法文中“岩石”和“贝壳”构成的复合词(Rocaille),即这种风格主要是以岩石和蚌壳装饰为其特色,多用卷曲的线条、非对称的造型作为装饰,精巧又华丽。相比巴洛克式的喧嚣放肆,洛可可则更为细腻委婉,华丽中带着慵懒。
l 同样华丽丽的服饰
(1)女性服饰
18世纪的洛可可时期,女性是沙龙的中心,如何打扮出众对于女性是非常重要的课题。女子们的服饰可简单用一个公式概括:Corps Baleine(紧身胸衣)+ Pannier(裙撑);瓦托式罗布风格裙子的领口较大,很容易露出酥胸,同时花边饰带繁复,更加突出女性的臀部之美。
长裙的面料质地柔软,大量花卉图案也印于其上,十分具有女性美。
想想看吧,十八世纪的欧洲,女人们坦坦荡荡地展露极具女性魅力的酥胸与臀部,一颦一笑间皆是风情。正如日落时分的凡尔赛宫内,璀璨的灯光下一张张极美的面庞映射在酒杯的银面上,哲学、音乐、诗歌、绘画……娇艳红唇开开又闭闭,仿佛一场最宏大的交响乐,让人想溺死在这片无垠的精神海洋。
作为电影《宠儿》的艺术设计指导,三届奥斯卡最佳服装设计得主Sandy Powell在保留一定年代特色的基础上,加入了更多大胆的设计与创新。以电影想要呈现的人物性格为中心,融合“recycled denim,African prints and historically inaccurate fabrics(可循环利用的棉布,非洲图案和当时还未出现的纤维材料)”试图更加贴合剧中三位女性形象和情节的发展。
Sandy在接受Vogue采访的时候坦言,“Churchill is the confident leader already in place, sturdy and forthright in her views”所以在服装设计上主要选择挺括的材料,花纹简单,整体颜色偏男性化,显得端庄大方、英气逼人;
但对于Abigail Masham来说,“ she is the rags-to-riches newcomer fighting tooth and nail for acceptance”,所以剧中的服装有过几次较大的变动,更好地衬托出了人物的身份地位变化。
例如一开始进宫,Abigail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女仆,她的裙子材质多为亚麻布,设计朴素,几乎没有任何纹饰。
但受到Churchill的赏识提拔之后,衣着也开始发生变化,材质肉眼可见的变成丝绸,装饰也开始多了起来。
受到女王宠幸之后,瞧这小眼神。
后面在与萨拉夫人的争斗中,节节胜利,青云直上,妆容变浓同时服装也愈加华丽,下图为Abigail在与女眷们狂欢,竟然有种妖冶的美感。
至于Anne女王,Sandy本人这样评价道,“Queen Anne is at the top of the trifecta, the frail and distraught matriarch in desperate need of love and affection” 。因而女王的服装被塑造出一种无助感以及一股不合时宜的孩子气。
(2)男性服饰
而这个时代的男装,线条逐渐往直线发展,外套设计前短后长,领子开始出现,且袖子由原先的大开口变化为贴合手臂的款式。十八世纪初期,男性的下裤也开始使用亮色,上衣(Frock)则以印花或者条纹款式居多,也是当代燕尾服的原型。
补充一个小知识,看18世纪的年代剧通常会发现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都有较为浓艳的妆容。这一时期流行妆容的特点有:a)苍白的肤色 b)野生眉(甚至用鼠毛充当眉毛)c)眼影(颜色较明艳,橘色系居多)d)倒三角的腮红 e)脸上通常有痣,或是画一些小图案(为了遮痘痘或者疤痕)譬如下图《名姝》里的Charlotte:
在看《宠儿》的时候,我也特别关注了十八世纪贵族们不寻常的娱乐方式,如赌博、舶来零食、与贵族女子的沐浴方式等。读来甚是有趣,一并分享给大家。
1.英伦式弯弓射大雕
狩猎在英国具有着相当悠久的历史,从1066年法国诺曼底公爵征服英格兰开始,诺曼人的打猎传统随之传入英国。特别是对于上流王室贵族,更是视其为最重要的一项户外娱乐活动。在每年春秋季节,便会云集在英国乡村,享受追逐的乐趣。
英国最为常见的狩猎项目主要包括猎狐、猎鹿与射禽。但在17世纪斯图亚特时期,随着鹿和野猪的数量减少,狐狸逐渐成为最主要的狩猎对象,狩猎者们也开始大量驯养猎狐马与猎狐犬。
有趣的是,在18世纪早期,英国贵族更偏爱在自己的土地上活动,进行没有章法的狩猎。而法国贵族则远离土地,常常需要接受骑术学校的严格训练后才进行狩猎。
那么18世纪的女性骑装大概长什么样?有什么特点呢?
画家Lancret在1740年曾画下一幅“Picnic after the hunt”的画,具体入微地反映了那个时代的女性狩猎时穿着。
在所有Riding Habit中,最重要的部分便是称为“Waistcoat”的一种马甲。这种马甲一共有三种形式:Large-Skirted Waistcoats(1740s-1760s)、Short-Skirted Waistcoats(1770s-1780s)、Skirt-less Waistcoats(1770s-1790s)。三种样式的马甲按顺序如下所示。
一个世纪以来,骑装马甲不断简化,并向实用性方向发展,从侧面反映了女性户外活动的频率提高,以及提升自身社会地位的期望。
2“你就像大不列颠的菠萝”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宠儿》最后Abigail在Sarah面前用一句话宣告了自己的胜利,“难道不是我赢了吗?我只知道,你的马车在等着呢,而我的女仆正带着菠萝过来呢。”所以菠萝为何在十八世纪的英国这样名贵,甚至可以作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呢?
菠萝原产于南美洲巴西、巴拉圭的亚马逊河流域一带,当初是探险家哥伦布在瓜德罗普岛的某处背风群岛发现了这种鲜黄色又充满着异域风情的水果,就顺手带了一些回到西班牙,这时是1493年,这一年菠萝才被介绍给新大陆以外的世界。之后又过了两百年,菠萝才正式在荷兰殖民地的栽种下,成功移植进欧洲。欧洲民众在首次看到菠萝时都震惊了,它有多金贵呢,你看这一张绘于1675年的画就知道了,英国查尔斯二世正仔细听着下属虔诚的介绍手中的菠萝,满脸喜悦。
菠萝由于运输不便,价格昂贵,经常成为贵族们摆在家里炫富的摆设。如果大家看过英剧《名姝》第一季的话应该还记得,大姐Charlotte一开始的keeper爵士霍华德为了向她示爱,专门把一颗菠萝乘放在宝石装饰的盒子里,并深情告白:
3.在“热巧克力”里泡个美容澡
随着Abigail和Sarah的争斗日益白热化,剧中三人的一场沐浴戏拍的可谓精彩。尤其是女王的浴室,简直是绿色植物的天堂,边沐浴边欣赏自然美景,身边还有两位可人相伴,人生不要太圆满好吗?
不过除了浴室,我还留意到女王和Sarah共浴时,也并不是在泡一般的热水里,而是看上去像是一团黏黏糊糊的灰棕色浆糊,那么被女王戏言为“Hot chocolate”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实际上,从十八世纪开始,欧洲贵族中间就开始流行泡泥巴浴(Mud Bath),他们普遍相信矿物质水和泥巴的混合物对于身体健康非常有益,甚至可以作为一种医学手段来疗养身体。这种沐浴方法尤其盛行于18-19世纪间的欧洲和美国,一时间许许多多的沐浴室(Bathing house)应运而生,不仅可以供人泡泥巴浴,还成为了许多女性的社交场所。
看电影的时候,我一直持有一个小疑问,那就是马尔伯勒公爵真的不知道自己妻子与女王之间非比寻常的亲密关系吗?如果知道,他又为何选择听之任之无动于衷呢?或者说,把这个问题抛到更高的社会层面,18世纪的英国社会对于婚姻中的两性关系又是如何认知的呢?
如果要用形容词去描述18世纪欧洲贵族们的私人生活(尤其是婚姻),那大概就是混乱与狂欢。
18世纪的时髦婚姻可以说徒有契约之表,却无终生亲密之实。要知道在当时法国舒雅瑟尔公爵就公开讲过:“让我们来分析哪些事,能让女人名誉扫地:有情人这件事应该不会影响她的名誉,关于这点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吧。”所以有情人这件事完全不会给夫妻双方带来名誉影响,除非同时周旋好多个情人或者跟情人闹掰。据记载甚至有贵族丈夫一早撞见妻子床下躲着的情人,还和蔼的来了一句:“你的咖啡要加糖吗?”
这下就明白了,那个时代的女人是没有义务爱自己的丈夫,因为贵族婚姻大部分都是出自利益考量的联姻,那么双方都被公开允许有自己的情人,这才能维护婚姻表面的和平。当然这个约定俗成的习惯并没有一直延续下去,等到19世纪资产阶级夺去话语权的时候,这种“友好的家庭氛围”就越来越少看见了,但在腐朽的贵族阶级之间还是存在的,比如《安娜·卡列尼娜》里,卡列宁为了不让妻子跟他离婚,暗示安娜自己可以默许她有情人渥伦斯基,为了家族荣誉,让妻子有秘密情人也不是不行,并以此来维持这一段无爱婚姻。
在我自己做research整理史实的时候,越来越对于这个世纪所谓贵族们最后的“狂欢”感到有趣,好像一部活色生香的荒诞小说。当然《宠儿》也把这一股荒诞劲儿拍了出来,越荒诞就越绝望,是一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狂欢,感情的底色是永久的悲凉。
全片结束在安妮女王挣扎起身,抓着Abigail的头发喃喃自语。欧格斯的镜头停留在艾玛·斯通的脸上将近三分钟,不甘、空虚、挣扎、绝望......“她一生都在爱却也没真正把握住爱,她曾经有过爱却也从此失去了爱,她好像得到了爱到头来却还是不懂爱”,所有的罗愁绮恨被一只巨大的空箱子啪地盖进去了,一瞬间消弭,徒留空气里不知谁的一声叹息。
电影[宠儿]特别有意思。
导演叫欧格斯·兰斯莫斯,导过7部长片,包括[狗牙]、[龙虾]和[圣鹿之死],却都掀不起什么浪来。
只有[宠儿],在第75届威尼斯电影节一举摘得评审团大奖和最佳女演员奖,前后收获近300项提名。
讲的是18世纪早期,英格兰女王和她的两个宠姬深陷宫廷权谋斗争、彼此相爱相杀之事。但在我看来,除了春闺缠绵,最有趣儿的应当是假发。
绵羊一样,曲曲卷卷地盖过肩头垂下,且是戴在男人头上,如今看来十分滑稽。
何止如今,就连戏里乔·阿尔文饰演的贵族,都一把摘下这劳什子,说“太可笑了”,又不得不戴。
西欧是有假发时尚的。
尤其16到18世纪,到处是戴假发的男女,高耸入云者有之,长发披肩者有之。当时还有人认为,脸在浓密的卷发烘托下,像清晨云海初升的太阳。
却不是为着掩盖秃顶。
究其原因,说来颇有些难以启齿。
16世纪,西方十个女人两个妓,饶是再严谨克制的男人也管不住自己胯下二两,于是全国上下声色犬马、昼夜宣淫。花柳病就这么染上了。
倒不是因为这个才脱发,而是治疗过程中的药物副作用,导致的头发稀薄。
民间就想当然以为,谢顶的人都不检点。
所以1562年,当29岁的伊丽莎白一世不幸染了天花,开始脱发时,她感到非常尴尬。便找来能工巧匠精心打造了一副赤褐色假发,以掩人耳目。
毕竟是一国之君,万人之上,天下表率,就算自己个儿不在意,也得考虑黎民百姓的看法儿。
一个秃顶的君主,百姓会怎么想?他们只会认为国王作风不正,染了花柳病,之后群起而攻之。
所以法国的路易十三在察觉到自己脱发以后,就忙不迭戴起假发来了,尽管那时他才23岁。
他的儿子路易十四,也没逃脱这个命运。
但病因不同,这个儿子是真有花柳病。当时医术也有限,一般用水银擦洗或熏蒸治疗,效果是有,却无法根治,还有个副作用:头发大量脱落。
所以路易十四22岁就知道为国家省电了。
当然尴尬,他便一下雇了48个假发师傅为他秘密打造假发,款式多样,甚至成立了假发制造行会。
在位72年,别的不说,臭美是拔头筹的。
早起洗漱要花两小时,让王公大臣列队参观自己拉屎。又极爱跳舞,舞会上变着花儿换漂亮衣服。假发更囤了好几箱,惹得朝臣依傍,百姓效仿。
就这样成了时尚,被当时人视为健康、阳刚的象征。秃顶则有花柳病的嫌疑,是可耻的。
简言之:毛发越多,越男人。
所以法国思想家卢梭扔掉了佩剑、长袜、手表,连工作也放弃了,“只保留了假发和粗线毛衣。”
英国作家塞缪尔·佩皮斯,在黑死病爆发后就感觉戴假发不舒服,“怕是从死于疫症的人头上取来的毛发制造的”,可他依然在戴。
1663年,兄弟去世,塞缪尔在日记里不无悲痛地写道:他如果还活着,他不会让人看他的头——它让我也感到极大的羞耻。
毛姆的小说《在中国屏风上》,写一个英国女子被骗到中国做姨太,得知真相后转而去领事馆求助。可领事馆要她离开那个男人,她又不肯:
他额上长着头发的那个样子我没法儿不喜欢。
到18世纪,狄德罗在他编写的《百科全书》中冒出一句,“长发在古代高卢是荣耀和自由的象征,是皇家血统的象征,其他人根据等级次序剪短。”
于是一夜之间,假发不仅仅代表了男人味儿,更成了贵族与权力的徽章。
贵妇们也争相戴上假发,样式比男人的更夸张,高耸入云不说,还挂了千奇百怪的装饰:蝴蝶、花朵、水果、鸟笼、山水盆景、战舰模型。
《维也纳风流轶事》中写道:
女子的头上有一艘艘军舰、一座座娱乐园和一只只关野鸡的笼子,叫外国人万分骇异。
何止是骇异,还充满了麻烦与危险。
一旦戴上便无法躺下,无法坐车,无法打网球,甚至因为假发太高而无法进入一扇普通的门,得由门卫拿一根长矛拨拉着助其通过。
这也就罢了,据说假发的材质一般是羊毛、马鬃、牦牛毛、水牛毛,非常易燃,加之本就盘得高高在上,碰到吊灯、蜡烛,灭火都来不及。
还容易招贼人惦记。
在18世纪的英格兰,穷人会训练自己的孩子或猴子偷假发,再转手卖出。有钱人虽怒不可遏,为顾及形象也只好作罢。
饶是如此,也挡不出假发的流行。仅巴黎就有假发师傅945个,学徒不计其数。一个铺子一年能打造100余顶假发,一座城市一年就高达94500顶。
有的适于猎户和骑手,有的可在刮风下雨时出行。因着这股劲头,贵族身份便真假难辨了,米拉波侯爵充满嫌弃地说,“满大街都是贵妇爵爷。”
所以,但凡以16-18世纪为背景的影视作品,总能瞧见头戴假发的男男女女。
比如乌玛·瑟曼主演的[巴黎春梦],是路易十四执政期间的法国,百姓水深火热,贵族纸醉金迷。
[夜访吸血鬼],布拉德·皮特与汤姆·克鲁斯长发飘飘,优雅又妖娆。
[加勒比海盗]系列,男二号和女主的父亲,一个是准将,一个是总督,假发戴一戴也就罢了,竟连巴博萨船长都弄了顶高级灰的样式冒充贵族。
英剧《名姝》,背景为18世纪的伦敦,也是无论男女都戴假发,颜色款式各异。
最夸张的是[公爵夫人],凯拉·奈特莉演伦敦贵族圈里的一颗明珠,年轻貌美、聪慧风趣,将头发盘得高耸入云不说,还插了三柄“鸡毛掸子”。
至于怎么个粘法儿,有的是抹上蛋清和面糊调制出来的玩意儿,有的是以尼龙搭扣和发套粘一起。
巴黎一个叫努豪斯的假发师傅曾做出一顶用松紧带子扎住的假发,他在广告词里写:“松紧带柔软如天鹅绒,可使假发随着您的脑袋自由摆动。”
英国演员帕特里克·斯图尔特,也就是[X战警]系列中的X教授,19岁就掉光了头发,30岁那年(1970年)在剧团演出,还戴过一阵子18世纪的假发。
时至今日,虽说花柳病不像从前难以医治,人们更无需通过发型表明自己的高贵血统,但“假发恒久远,一顶永流传”,仍有秃顶之人选择粘假发。
大表姐詹妮弗·劳伦斯就曾顶着一头假发上节目,还当场扯下一片,粘在下巴上,说“我现在脑袋上的头发全是假的”。
英国一家公司更是从中发现了致富商机,制造了一种假发片,由真头发制成,防水、防尘,最长可以连续戴6个星期都不用摘下来打理。
也的确,吃药副作用大,植发收费高昂,总体看来,还是戴假发性价比最高,也最行之有效。
如果你觉得太假,我有个主意,就是趁年轻多收集一些自己平常脱落的头发,制成假发。这样等你老了、秃了,也还是会有自己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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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六姨太
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破词儿
作者:Philip Kemp (Sight&Sound)
译者:csh
译文首发于《虹膜》
任何熟悉欧格斯·兰斯莫斯前作的观众——例如《龙虾》(2015),或是《圣鹿之死》(2017)——都会知道,他并不会拍摄看似合理的作品。他的影片,大多具有如下的特点:极端古怪的故事,剧中的人物总在进行着迟缓的、近乎超现实的对话。
所以,在观众们看来,他或许是最不可能拍摄这种类型的导演了——《宠儿》是一部讲述历史人物故事的古装电影。然而,这部影片令人满意地证实了,欧格斯·兰斯莫斯可以将他那极端特殊的手法,运用到最为平缓的电影类型之中。再说了,你能从哪些古装历史剧里,看到「给男人打手枪」的桥段,或是喜爱「跑得最快的鸭子」的角色呢?
在1998年的电影《伊丽莎白》中,谢卡尔·卡普尔用一种迷人的局外人视点,审视了英国皇家宫廷里那些残酷的仪式与惯例。兰斯莫斯把握住了这种带有间离感的视点,并将这种手法用得登峰造极。这部影片的背景设置在安妮女王的宫廷(影片的主要取景地位于赫特福德郡的哈特菲尔德庄园,那是一幢复杂而恢弘的詹姆斯一世建筑),呈现了一个荒谬的人造社会。这个社会处于一种近乎永恒的癔病状态之中,这癔病掺杂着阴谋、嫉妒与淫乱。男人们像派对皇后一样涂脂抹粉,每个人的头上都顶着高耸的、卷曲的假发,那一团团头发是如此硕大,就像是一具具绵羊的尸体。他们的消遣娱乐是幼稚的:鸭子赛跑、或是向一个肥胖的裸男扔橙子玩。最简单的挑衅都会激起人们的愤怒,就连安妮女王本身也是如此。在奥利维娅·科尔曼极尽荒诞地呈现女王这一角色的过程中,我们仿佛看到了一个硕大的、受伤的婴儿——步履蹒跚、疾病缠身、自怨自艾、过度被溺爱、脆弱到了极点。她的大部分情感,都投注在她的宠物兔子身上——共有十七只,每一只都对应着她的一个死去的孩子。(她的大多数孩子都胎死腹中,或死在幼年;只有一个深受疾病困扰的男孩,活到了十一岁。)
这部影片的表演水平,就像是《彗星美人》(1950)的重现一样——它甚至带有一些曼凯维奇式的、尖刺的「幸灾乐祸」。《宠儿》的成功,同样归功于三位杰出女演员的表演(译者注:约瑟夫·L·曼凯维奇导演的《彗星美人》,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的模式,贝蒂·戴维斯、西莱斯特·霍姆和安妮·巴克斯特的精彩表演,可以说是影片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奥利维娅·科尔曼从来没有演得这么好过,这非同寻常,也证实了她日益变宽的戏路。蕾切尔·薇兹扮演了强大的莎拉,她是马尔博公爵的夫人,非常机敏,还拥有危险的控制欲。她有着为自己和丈夫争取权力的野心,但这种野心时强时弱——因为她对皇室的受害者怀有真切的同情。从儿时起,莎拉便是安妮女王的好友,它们甚至知道彼此的乳名——「摩尔利夫人」(安妮女王)和「弗里曼夫人」(莎拉)。
这时候,莎拉的表亲、女王心腹的最终竞争者阿比盖尔·希尔渐渐崛起,这一角色由艾玛·斯通扮演。这位演员从一个较为极端的角度,「重返」了她在《爱乐之城》(2016)中扮演的那个角色。在这个「用文明的形式掩盖罪恶」的地方,在这个被毒害的社会里,她意识到了求生的急迫性。随后,她渐渐发觉到自己内心生长出来的冷酷与决心。她对待自己的追求者马萨姆上校的态度,从挑逗性的蔑视(无论是在他们婚前还是婚后)转变为报复性的暴力:当上校在树林里遇到她,并打算采取更强硬的求爱方式时,她不断地踹着他的下体。
这部影片借鉴了历史的事实:莎拉·丘吉尔确实是女王的心腹,也有可能是她的情人,而她的位置也确实被阿比盖尔·马萨姆(原姓为希尔)所取代。尽管如此,兰斯莫斯和他的编剧托尼·麦克纳马拉(这部剧本改编自非虚构作家德博拉·戴维斯的原作)并没有让自己受到任何历史真实性的限制:这部影片里的对话部分——当然还有某些舞蹈环节,以及一些其他的元素——完全是不符合时代的。「我们一个是澳大利亚人,一个是希腊人,」麦克纳马拉解释道,「欧格斯和我并不是特别了解英国历史,所以我们或许可以更自由、更快速地推进故事,我们创作起来也会更放松。我们对于那些重大的事件,和整个故事总体的框架,有一个大致的认识,不过我们最关心的事情,是探讨这三个女人之间的关系。所以,如果既定的历史事实对我们有用,我们就让它留下来;如果没用,我们就不去管它。做起来其实也很有趣。」
看起来也同样有趣。在这部影片的配乐中,我们可以听到某种混合物。《宠儿》常常让不同音乐家的作品错杂地排列在一起,其中包括与影片设定同时期的作曲家(汉德尔、珀塞尔、巴赫、维瓦尔第),和一些所处时代略微有些不同的音乐家(舒伯特、舒曼、梅西安),甚至还有一些古怪的、急迫的金属声,它们仿佛来自银幕外的某间工厂。在影片中,我们还可以看到,兰斯莫斯大量地使用他那标志性的鱼眼镜头、快速追镜、推车镜头以及诸如此类的技巧。而服装与布景的设计,也可以称得上是富丽堂皇。《宠儿》为我们呈现了一出繁华而喧闹、常常还极端堕落的古装滑稽剧。兰斯莫斯曾声称,这部影片「暗中指涉了现实,我们可以在当代的日常生活中,发现、体认到类似的事件」。《宠儿》是否做到了这一点,仍值得商榷。但无论如何,它可以称得上是一部罕见的作品,因为它为我们提供了令人兴奋的另类娱乐。
script令我挺惊讶的,恰到好处又充满着令人浑身发冷的诡异低俗笑点,却不曾令你觉得它低俗恶心过——因为在那个世界、那个年代,这似乎是最普通如喝白水一般的对白。不仅王宫贵族骄奢淫逸、平民百姓更是从来视性欲为首要解决需求,至于廉耻——根本没有这一说法。这是导演荒诞的浪漫与基调。
但是剧本就不怎么样了,如果宫斗能更上一层楼,这部片大约将成为本年度最佳文艺导演个人风格与商业杂糅的一部,很代表性的一部,可惜实在是有败笔。我上了Rotten Tomatoes看了下评价,竟然意外的高出天际,诚邀欧美朋友来品味一下中国宫斗(不是)。
女王真的演的好,把我的魂都要演出来了。女王那个看着她情人与男人跳舞时的长镜头回味无穷,从眉眼带笑,到盯着她的脸不知何时突然收敛的笑意,我从一开始的一脸茫然地揣测这个长镜头的意思,到后来的恍然与浑身发凉——
从那个巴掌开始、从那个被撞破的秘密开始,游戏便开始了。而游戏的最后,没有赢家。
人人都杀心爱之人。
有人是用难看的脸色。有人是用蜜语和甜言。
懦夫大多是用亲吻。勇敢的人才用刀剑。
虽然具备了宫廷年代片的一切熟悉符号,雕栏画壁烛光摇曳,巴赫和维瓦尔第的音乐伴随着影像流动,如云的连衣裙和胸衣闪过,希腊怪才导演兰斯莫斯的新作《宠儿》,却并不是一部刻板印象中的宫廷片。
Anne女王 (Olivia Colman)的荒诞宫廷,充斥着赛跑的鸭子,和赛道旁浓妆艳抹假发高耸的朝臣。而她自己,臃肿肥胖阴晴不定,坐在轮椅和十七只兔子中间发号施令,生活上无法自理,朝堂上也连发表一篇演讲都做不到。
无能女王处理不了的国家大事(或者说每一件事),都落在了她的闺中密友Sarah(Rachel Weisz)身上。相识多年的默契让女王对Sarah有着无条件的信任和依赖,而Sarah回报给女王的是自我怀疑时的坚定鼓励和偶尔心直口快的毒舌吐槽。作为军队主帅的妻子和辉格党首相的盟友,Sarah利用自己和女王的关系全力推动着英法战争,引来财政大臣Harley(Nicholaus Hoult)的虎视眈眈。
傀儡一样的巨婴女王,权势遮天的女官,剑拔弩张的两方派系,构成了暗流涌动的权力图景。这一盘胶着的棋局,被小女仆Abigail(Emma Stone)的到来打破。权力开始流动,而Anne与Sarah之间似乎牢不可破的羁绊,在Abigail的加入后变成了一个不等边的直角三角形。争夺女王宠爱的角力正式开始。
作为曾经的贵族小姐,家道没落后的Abigail坚定地想要重回上层社会。她有着一切成功的条件,纤弱美丽的身体,旺盛的求知欲,忍辱负重的精神,和不择手段的野心,勾引男人时危险妖娆不可得,面对女王时温顺可爱无所求。
她在几方势力中游走,把玩人心,自残下毒无所不用其极,在洞悉了女王真正的需求之后,在她面前扮演出她刚好需要的姿态,一步一步把住了女王的轮椅,爬上了女王华贵的四柱床。
拥有二重性的角色不止心机满满的Abigail一人。在Anne女王痴傻无能,喜怒无常的外表下,是敏感而纤细的悲剧内核。她病痛缠身,无法掌控自己的日常生活。她对自己女王的身份充满怀疑,认为自己一无是处。
她曾有过十七个孩子,却又陆续失去,“每失去一个孩子,就像你的身体有一部分跟着死去”。这样的悲痛经历了十七次之后,她再也没有继续生活的勇气,只能把仅剩的温情留给象征着孩子们的兔子,把焦虑和暴躁毫无保留地投掷给世界。
随着女王内心世界的展示,Sarah与Anne之间真实的关系也慢慢揭开。掌控着女王的Sarah,似乎是个狡猾的投机主义者,然而推着Anne回自己房间时的欢快,欢爱之后的满足,吃醋时一怒之下掐住女王的脖子,乃至故事的最后写下“我梦见我用刀子插进你的眼睛”的信件又撕毁,都在证明Sarah对女王真实而坚定的爱情。
然而Sarah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率真与直言不讳,(甚至会批评女王看起来像一只獾),虽然确实是一种真爱的证明,在急需肯定的Anne面前却是另一种伤害。Anne当然知道Sarah是真正地爱她,但她需要的不是Sarah的鞭策与指责,不是Sarah的大包大揽,那些行为只会一天天地加深自己的无力感。
她需要有人和她一起抱着那些在Sarah眼中无用的兔子享受安宁,需要有机会站上朝堂证明自己才是大英的女王,需要服从,需要在感情和性爱中都掌握主动权。这些东西,心系朝野的野心家Sarah不可能给得了,而突然出现的乖巧女仆Abigail却能满足。从在Sarah身下享受欢愉,到勒令Abigail给自己揉腿,Anne第一次在情爱关系中找到控制力。
《宠儿》的这段三个女人之间的爱情争夺战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真情和假爱你选哪一个?
似乎所有人都会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要真实的感情。但残酷的事实却是,真实的爱情往往充满缺陷,它有关嫉妒,有关占有,有关利益,也有关欲望。真实往往丑陋,所以人们学会了粉饰。
这便是情爱的可悲之处。真挚的情感漏洞百出让人痛苦,而矫饰的爱意却因为刻意的迎合正中红心。
然而假的毕竟是假的。影片的最后,放逐了Sarah的Anne在苦等Sarah音讯中日益消瘦。她似乎掌控了自己的人生,开始真正以女王的身份处理政务,然而只是落入了以Harley为首的另一帮人的操纵。没有了真正爱自己的Sarah,她显得更无助更局促。Abigail的本性渐渐显露,她沉溺于自己用心机获得的贵族小姐身份,对女王疏于关心。
当Anne从又一日痛苦的午睡中醒来,她看见当时装作很喜欢兔子的Abigail正在用鞋跟将他们踩在脚下。无助的女王又一次勒令Abigail给自己揉腿,企图以征服者的姿态羞辱她。在这段虚假的爱中,看似各取所需的两人,到最后都一败涂地。暂时的获胜背后,只有无尽的空虚。
《宠儿》用八段章节串起,在重点刻画三位女主的情感三角之外,点缀了政治斗争和宫廷日常。向裸体男人丢西红柿的荒诞游戏,奇特的像现代舞一般的社交舞蹈,创新的烟熏妆,Sarah落难时停留的小妓院,都为悲剧的主线故事增添了喜剧色彩。在八幕剧中,有几个有趣的意象作为符号意义反复出现。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出现在预告片中的猎鸟活动。Abigail和Sarah日常的射鸟游戏,成为她们在感情游戏中胜负身份的映射。开局时,Abigail用枪生涩,体现出她还未进入三角关系,对Sarah毫无威胁。在Abigail用采药的小心机接近女王之后,Sarah在猎鸟开始试图前用走火的猎枪恐吓她。
而当Abigail开始游刃有余,稳操胜券后,在第三次的猎鸟活动中,她故意近距离开枪将鸟血泼了Sarah一脸。影片中Abigail与女王,Sarah与女王之间关系的变化都是通过正面的活动和事件进行描写,而三角形中的两极,两位争宠的宠儿之间的互动,几乎都是通过这种非正式的游戏形式体现。
泥淖。入宫前的Abigail,重重摔下马车,裹着一身污泥走进了华丽的宫殿。在她勾引小官Masham (Joe Alwyn)的那场诱人追逐戏里,两人在泥土与落叶中翻滚,Abigail占尽上风,却也得知Masham不可能娶女仆,她必须另做计划。而这个计划的第一步就是直截了当地爬上了女王的床。
当Abigail利用自残和嫁祸晋升女王贴身女仆后,Sarah和女王来了一场泥浴和解,Sarah用手指沾着泥浆为自己画上两撇小胡子,成功逗笑了女王,直接催生出Abigail的下一步计划:下毒。毒发的Sarah摔下马来被马在泥淖中拖行,美貌尽毁,从此两人身份互换,Abigail从满身污泥的小女仆变身女王的宠儿,而Sarah成了身在泥土中的那一个。泥淖与Abigail的步步攀升形成互文,她从泥淖中崛起,也在泥淖中宣布胜利。
三位女主演的表演太令人印象深刻。Emma Stone的肤白特质被展现得淋漓尽致,在女王怀中半露酥胸的她显得天真无邪。将Abigail的温柔顺从表演出来并不难,难的是演出那份即使在伪装的时候也清晰可见的蠢蠢欲动的欲望。
Emma Stone做得非常好,自残后四脚朝天的假哭,怀抱兔子时假装关爱又略带游离的眼神,和那场令人哭笑不得的新婚之夜,鲜嫩可口的Masham(这可是Joe Alwyn啊)躺在身边,Abigail却根本不看,只伸出一只手毫无感情地为他解决生理需求,大大的眼睛里闪着对未来的盘算。
Rachel Weisz应当是导演和造型师的宠儿。她有非常多潇洒的裤装,配上英气的帽饰,猎枪和佩剑,像性感的海盗。她毁容之后不得不用蕾丝遮脸时,海盗的形象进一步加深。而Sarah不光具有男性的英气和政治才能,她的角色层次感鲜明,有性感和示弱,有心碎和冷淡。影片最后,执行驱逐的军队逼近那座女王送给自己的宫殿,Sarah临窗一瞥,给了丈夫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我有点厌烦英国了,我们去国外旅游吧”。Rachel Weisz的表演完满了Sarah,填补上了她的聪明和可贵的尊严感。
最后值得关注的是Anne女王的表演。Olivia Colman赋予了这个角色多面性,时而是满地打滚毫不讲理的婴儿,时而是失去孩子的心碎母亲,时而是易怒易躁的无理君王。在一场舞会戏上,Sarah和男人跳起复杂的现代舞。轮椅上的Anne看着爱人和别人在眼前跳跃,表情渐渐变得迷茫,又变得患得患失,最后暴怒。Olivia非常擅长把Anne的所有特质分散到不同的戏中,又在情绪爆发的场景中全部收拢,让Anne女王成为一个真正完整的人物。
人人都杀心爱之人,用真挚而伤人的话语,用控制欲,用挑剔,用操纵。
爱情和权力一样,都是角力与互相伤害。到最后,我们也不能责怪Anne选择虚假,因为那是更容易的一条路,也是更简单的一个终局。
欧格斯·兰斯莫斯的新片《宠儿》,并没有继续采用他的前作《龙虾》《狗牙》和《圣鹿之死》那样晦涩而佶屈聱牙的电影语言。在这一部作品当中,兰斯莫斯采用了更具娱乐性的表现模式,来继续展现他对体制与个人、制度与自由的探讨。《宠儿》的核心故事是以历史事实为依据的。1705年即位的英国安妮女王,虽被史家评论为“肥胖而平庸”的妇女,却受到人民拥戴,被称为 “贤明女王安妮(Good Queen Anne)”。如果说“光荣革命”使英国走向了现代化君主立宪的政治道路,那么安妮女王在位的时代,更加强了英国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实力。由于安妮放权于内阁,并恰到好处地制衡了辉格党与托利党,英国的内阁制得到了完善,建立起了更加强有力的政治运行机制。同时,在安妮在位期间,英国赢得了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在《乌德勒支和约》签订后,英国的军事和经济实力大幅加强,一跃成为世界一流强国,开启了“日不落帝国”的崭新一页。
安妮6岁时与萨拉·詹宁斯(后嫁给约翰·丘吉尔)相识,彼此成为了长期的挚友。萨拉在安妮继承王位后也成为了王室财政秘书,而她的丈夫,马尔博罗公爵约翰·丘吉尔则是英国军队统帅。关于安妮和萨拉的关系,虽然有一些现代评论者认为两人属同性恋人,但是由于没有确凿史料证明,因而难以论断。倒是后来萨拉的远亲阿比盖尔·希尔进宫得宠后,萨拉曾散布过阿比盖尔与女王的“不正当情感关系”的言论。而萨拉与阿比盖尔二人,对于女王在政治上的一些判断,尤其是在对待辉格党和托利党的关系上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或许可以认为,萨拉与阿比盖尔,在某种层面也影响了英国在那一时期的历史走向。
作为一个立足于18世纪英国历史的电影故事,来自希腊的导演兰斯莫斯和来自澳大利亚的编剧托尼·麦克纳马拉未必对当时的历史、政治与文化有如此精确和深刻的洞见。但是,必须承认的是,人性在漫长的历史长河当中,总有那么一些东西是共同的——比如人的情感与任何人之间的关系;而作为一种艺术形式的电影,也未必需要对于故事的各种外部客观因素进行面面俱到的呈现。在《宠儿》的故事里,所有历史和政治事件,都被作为了三名女主角之间情感纠葛的背景;甚至所有男性角色,也都被赋予了恰到好处的“背景板”的作用。而作为一个英国历史的“局外人”,兰斯莫斯并未拘泥于严格的历史语境,在电影中添加了具有现代性的元素,使得这部作品在最终呈现上也具有了现代意义。
在如今的历史题材电影创作当中,创作者已经熟练于为历史故事添加现代性的内容来引起观众共鸣。对于希望通过此片走出艺术电影象牙塔,来与现代观众完成“击掌”的导演兰斯莫斯来说,《宠儿》的尝试是较为成功的。以情感纠葛为基点的“宫斗”故事,由于和现代观众所面对的情感与社会困境吻合,已经成为了历史题材影视作品创作中颇受欢迎的一种类型。在中国的电视剧市场上,这种趋势更为明显,但凡历史题材的电视剧,凡是收视率较高的,几乎清一色是“宫斗”,或者与之类似的“大女主”情感戏。
这种现状,或许也和当今的女性困境暗合。当代女性虽然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获得了更高的经济地位和更多的社会话语权,然而数千年来的父权系统却仍然悬于女性的头顶,成为了女性寻求自我实现的“透明天花板”。女性因为种种客观原因而被排除在“决策层”之外,并被迫接受“脆弱”“敏感”“情绪化”等标签。父权长久以来对女性的洗脑,使得女性“柔弱”的特质成为了一种自我实现的预言,女性总是因为对自己女性身份而自我退出对于权力的争夺,尤其是当对手是男性的时候。很多时候,女性处于自我认同而带来的自我倾轧甚至高过父权的压迫,因此在很大程度上,女性的自我实现,变成了让自己成为男性最优秀的“背景板”。也正是因为这种自证的预言,许多女性更倾向于以性别的优势来完成自我攀登,这甚至成为了一种占有极大话语权的社会思潮。
当今浓厚的消费主义思潮更是为之添柴。在强大的经济利益的诱惑下,被商业巨头把持的传媒舆论为了完成KPI,不断以既有的女性思维定式进行洗脑式营销,以“提升内涵”“自我投资”的“平权”式话术来包装诸如化妆品、服装、旅游等“精致而无用”的消费品,将女性的社会意义圈定在“美好生活”的层面,人为地为女性营造出了“精致生活”这种“最高自我实现”。因而,在这种舆论的铺天盖地的洗脑下,“宫斗”中所呈现的宫廷中的顶级华服美馔也就成为了对女性观众来说最诱人之物,自然而然成为女性观众进行自我投射的目标;而“宫斗”中的一个个衣着华丽、装扮精致的女性角色,则成为了女性观众们自我代入的最佳范本。
尽管“宫斗”的支持者们一再强调,“宫斗”中所展现出来的自我奋斗,对于女性来讲有着很强的激励作用,同时也能够为女性在职场中自处提供一种方法论,但是不可忽视的是,“宫斗”的实质,尽管披着钟鼓馔玉的外套,仍然是凝结在父权核心周围的对女性角色的圈定与压迫。在“宫斗”中,女性被圈养于深宫,并不为宫外的千里国度创造任何经济和政治价值;其最大的作用仅在于维持皇室繁衍,巩固以父权为核心的皇权的稳定性和权威性。而“宫斗”中所展现出来的女性内部自我否定、自我倾轧的状况几乎是所有时代女性困境的极端缩影,所谓成功也不过是成为了普天之下最牛逼的男人的背景板——皇后。而在这种自我否定、自我倾轧当中,能够突破自我圈层,实现“破壁”,无非只是在女性的所谓“自我认知”的层面实现突破,获得皇室的优先繁殖权(即成为“皇嫡母”)。更进一步看,“宫斗”将女性的婚姻与所谓“自我利益实现”直接挂钩,并将婚姻与情感剥离,使得婚姻成为完全功利化的一种关系缔结,将女性个人的最终位置与外在的出身与运气形成强关联,消解了长久以来人类对于“爱”的终极追求。从这个角度看来,“宫斗”题材如此受欢迎的现状是极为可悲的,因为这意味着极少有创作者敢于去突破目前仍掌握在父权核心手中的话语权去思考女性自我实现的真正路径,许多人不愿,也不能去突破诸多外部因素所带来的思维定式和方法障壁。
然而,尽管同属“宫斗”题材,《宠儿》却采用了一种新奇的路径——在故事发生时的英国,王权完全掌握在女性手中,对英国政治核心产生左右作用的人物也完全是女性,因此父权在整个故事中缺位,完全让步于女性的自我实现之路。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甚至可以说《宠儿》是反“宫斗”的,是对“宫斗”题材的一种消解。这是《宠儿》的天然优势,很遗憾也是独有的优势,很难被其他文化语境下的故事所效仿。然而,尽管对于创作者来说这是某种程度上的孤例,但是对于观众而言,不失为一部“换口味”之作。
在《宠儿》的故事结构当中,核心人物关系是安妮女王、萨拉·丘吉尔和阿比盖尔·希尔。这三个人物的相互关系,呈现出一种有趣的三角闭环。安妮虽掌握王权,但是事必听萨拉的计策,萨拉是事实上左右政局的“正职”,而安妮则是萨拉心中次于国家政事的“副职”。安妮渴望自己能够得到萨拉的全心关注,也渴望真正地成为一个可以自主的女王。阿比盖尔渴望重新成为一名淑女,作为萨拉的女仆(同时也是她的“副职”),阿比盖尔敏锐地意识到了女王在自己重归贵族的路途中的重要性,她希望取代萨拉“正职”的地位,让自己获得可以主宰命运的权力。而萨拉在与安妮产生龃龉、被阿比盖尔取代而退为“副职”之后,她希望能够赶走阿比盖尔,重新夺取自己在安妮心中最重要的地位(即重新成为安妮心中的“正职”)。
通常我们认为,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平面几何形状;但是在这个故事当中,这一组三角关系却在平衡与动态之间不断转圜,这也就构成了整个电影故事的节奏起伏,进而推进着整个故事的情节发展。从阿比盖尔的视角来看,这是一个毫不意外的“宫斗”一贯路径。阿比盖尔出生于贵族家庭,却不幸摊上了一个赌鬼老爸。老希尔把家产全部败光,而想要帮老爸一把的阿比盖尔不得已自愿以身抵债,从此走上了舍去尊严、抛弃道德并不惜一切代价力争重回贵族行列的道路。正所谓“最怕流氓有文化”,阿比盖尔作为一个受过良好贵族教育的女性,为了达成自己的最终目的愿意抛弃尊严,从起初就已经比那些视自我尊严比生命更重的贵族高出一筹。而这样的角色,自带一种典型的象征意义——她象征着欲望。
如果我们已有丰富的“宫斗”观影经验,我们不难判断,像阿比盖尔这样有着极强企图心的底层女性,天然有着成为赢家的“Buff”。阿比盖尔这个人物和去年在国内火了一阵的电视剧《如懿传》中的卫嬿婉极其相似,得益于她们长期的底层生活与丰富的“混社会”经验,她们善于利用性别优势——甚至是不顾尊严地利用这种优势;并且,她们拥有很强的洞察人心、投其所好的能力。阿比盖尔感知到了宫廷侍卫马沙姆上校对自己的好感和财政大臣、托利党党魁哈利让自己当“眼线”的意愿;她也认识到必须将女王作为自己的支点,方能撬动这两名男人对自己的诉求,让这些诉求为己所用。而要让这个敏感、脆弱、幼稚且深受病痛折磨的女王成为自己的支点,阿比盖尔不仅利用了自己敏锐的观察力,更碰上了天赐的运气——她目睹了女王与萨拉的床笫之欢,知道了女王最深的秘密和最强烈的渴望。
对于阿比盖尔这样的人物而言,人与人之间无所谓爱情,只存在相互之间的利益交换。女王渴求宠爱和关注,给她就是了;女王喜欢女性的肉体,自己恰好就有一个。因此,尽管在影片中阿比盖尔的种种行为在有丰富“宫斗”观影经验的观众眼中只不过是最简单的雕虫小技,但是却都是最直接有效的,阿比盖尔成功地引起了女王的关注,并且成为了女王的新宠。凭借着不择手段的“不要脸”,阿比盖尔挤掉了萨拉,随即在哈利的帮助下被女王赐婚嫁给马沙姆,成功回到了贵族行列,并且成为了女王的“枕边人”——也就是这个国度里皇室以外的女性能够达到的最高位置。而阿比盖尔的反面——萨拉·丘吉尔,毫无疑问,她象征着自由。出身高贵的萨拉一生中顺风顺水,不仅自幼与安妮相识、掌管皇室财政,更是与掌握军权的马尔博罗伯爵联姻,可谓是位极人臣。即便是从今天的视角去看,萨拉也是女性当中的佼佼者,她优雅而强壮,文治武功皆强,更能够精准果断地做出政治判断,甚至男性都让她一筹。可以说,与安妮相比,能够平衡情感与责任的萨拉才是影片中真正的君王。
然而,如果从“宫斗”的剧作套路来看的话,这样完美的一个角色,注定是用来被打败的。正如所有国内“宫斗”电视剧当中一开始的正宫娘娘,萨拉的角色,是将阿比盖尔引入自我实现的道路,同时也是阿比盖尔成功后生活状态的一个示范。在几次共同狩猎当中,萨拉向阿比盖尔“传授”了宫中生活的经验,这也在无意中启动了自己跌落神坛的过程。萨拉一直手握着实际的王权威严,然而她在一路顺风顺水的过程当中,似乎遗忘了自己的“正职”事实是由她与女王牢不可破的情感所赋予的。萨拉错误地将这一充满偶然性的事件视作了必然,这也是她最终在这场争斗中落败的根本原因。在被阿比盖尔挤下“正职”之位之后,萨拉试图仍用原本的路径——情感来夺回自己的位置,而这注定是徒劳无功的。
萨拉所能提供给安妮,并被安妮所珍视的,是她真挚而深刻的情感。然而,在现实的王权与父权体制之下,情感显得微不足道——毕竟在“宫斗”的逻辑体系当中,情感是最无用的东西:正如自由之于欲望。萨拉的出身注定了她并不了解欲望究竟为何物,毕竟她得到的一切都是由于她的出身而顺其自然而来的,她唯一的诉求就是实现她为国家尽忠、使爱人开怀。然而,萨拉明显误解了整个体制与维持体制运转的制度,误认为只靠情感就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这样的路径从根源上就是错误的,因而萨拉的失败是彻底的,并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如果仅仅将这个故事视作是阿比盖尔打败萨拉“上位”的经过,那么《宠儿》也就只是一部普通而俗套的“宫斗”电影,毫无新意可言了。导演兰斯莫斯曾经创作过三部艺术电影,毫无例外都是思考个人与体制、制度与自由的作品。很显然,兰斯莫斯并不会止步于此:在这部电影当中,兰斯莫斯继承了以往的创作哲学,继续讨论个人与体制、制度与自由的关系。阿比盖尔与萨拉在整个故事当中的最大作用,并不是完成“宫斗”戏码,而是要作为一个锥子,来完成《宠儿》消解“宫斗”的作用。而锤动这个锥子将“宫斗”套路拆解的,正是安妮女王。
早在故事发生前一百多年,都铎王朝最后一位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曾自我评价“我嫁给了国家”。这是一名终身未婚、没有子嗣的英国女王,当时的英国人也称她为“贤明女王伊丽莎白(Good Queen Bess)”——与后来安妮女王的尊称一样。如果将影片中安妮“我就是国家”这句台词与伊丽莎白一世“我嫁给了国家”的名言两相比较,我们能够窥见兰斯莫斯在电影语言背后巧心夹带的个人心机。伊丽莎白一世的名言,有着很强的父权痕迹:伊丽莎白与国家政治的关系由“婚姻”所缔结,而这种关系是天生的,随着伊丽莎白的出生就再也无法改变。与古时婚姻的包办相似,女性在此中并不具有什么话语权,也很难进行自主选择。伊丽莎白在与国家“缔结婚姻”的过程中,消解了自我的含义,将自身作为国家的背景,扶持英国向前缓步发展。而安妮的“我就是国家”,可以被视作伊丽莎白一世“嫁给国家”的递进。
在安妮的早年生活当中,她经历过因为政局动荡而带来的家人分别、颠沛流离,也经历了十七个孩子离她而去的悲剧。在影片中并未出现安妮的丈夫乔治本人,只是在女王寝宫内安放了一副乔治的画像,以示此人虚无缥缈的存在。在影片中,安妮没有孩子也没有丈夫,是被十七只兔子簇拥着的孤家寡人。安妮断言“我就是国家”,这句话虽与太阳王路易十四“朕即国家”的论断字面上相同,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含义——在安妮的身上,王权与父权合而为一,包裹着安妮的自我存在,与她成为一体。可以说,在影片中,安妮的身份,既是安妮作为一个女性的自我,又是王权的代表,更被赋予了一定的父权含义。因此,安妮这个角色是多层次的,并不是平素里所见的典型“敏感”“脆弱”“神经质”的深宫女性形象,更不是西方文学当中“阁楼上的疯女人”这样的刻板印象。在安妮的身上,除了常见的对女性的论断以外,更包含了因天生的王权与父权话语所赋予的体制与制度。安妮的通往自我实现之路是被这种与生俱来的路径所限制的,正如兰斯莫斯在影片中所一再强调的,安妮的个体以及她的自由是受到制度与体制的桎梏与压迫的,她想要真正自我实现,只能去突破这种天生的圈定与压迫。从象征意义上来说,安妮就是她养着的小兔子,固然锦衣玉食、看似无忧无虑,却逃不出一方小小的牢笼,任人把玩戏弄。
安妮对于突破的尝试有三个阶段。在第一个阶段里,安妮以取悦萨拉的方式去换取萨拉对自己的取悦,这也是安妮与萨拉之间关系的平衡阶段;而小兔子也被萨拉忽视,只能在笼子里打转。在此时,这种平衡焦灼地维持在二人的关系之间,横亘着不可消除的障碍——王权的桎梏。在这个阶段当中,安妮并未认识到与自己伴生已久的王权的意义到底在于何处,在她的眼中国家战争的进程比不过她切身的病痛与形单影只的寂寞。这个阶段,直到阿比盖尔闯入她的视野之后才被打破。在一场舞会当中,目睹萨拉与异性翩翩起舞之后,安妮以恋人的方式向萨拉发泄自己的不满。这个阶段,也以阿比盖尔目睹安妮与萨拉的隐秘恋人关系而告终。
尽管安妮认定的自我实现就是受尽爱人的宠溺,然而她天生的权杖却让她注定不可能如普通人般享受爱情。阿比盖尔的闯入让安妮与萨拉的平衡被打破,小兔子也被阿比盖尔以看似富有爱心地从笼子里放了出来,貌似自由地在亲宫中玩耍。安妮开始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女王,她手中握有的王权力量,这是她可以突破圈层的一种绝无仅有的方式。然而,安妮仍然执着于对于萨拉的情感,萨拉忙于政事而疏离了她反而变成了一种冷漠的证明——这也让她的王权力量成为了无法突破的桎梏。在这个阶段,安妮意识到“我就是国家”,而她却不愿意去接受这个事实——她不愿意接受这种无法改变的宿命,更不愿为之而消解自身的存在。这种心态在安妮的心中逐渐郁结,她被情感与责任两边撕扯,因而在心态上逐渐崩溃。这种崩溃在她听到庭园的室内乐演奏后达到顶峰,安妮拖着半残疾的病腿在宫中狂躁奔走,她的敏感脆弱逐渐混合了疯狂的权威,不仅暴怒地赶走了室内乐团,还抢夺宫人手中的孩子。最终,这个阶段以安妮被阿比盖尔推来的轮椅“解救”而告终,这也是安妮最终走上突破圈层、变化为“女王”之路的重要转折点。
在第三个阶段,安妮在阿比盖尔无心的推动下,逐渐接受了自己被制度禁锢的事实。正如这些小兔子虽然可以无忧无虑地在寝宫里玩耍觅食,却仍然缺乏自由。安妮开始直接参与政治决策,尽管她的能力不足,但她仍然在尽力地去理解这种她无法摆脱的宿命。她开始向萨拉发号施令,开始给她下马威,而这也导致了萨拉的最终失势和阿比盖尔的成功上位,更从客观上制衡了辉格党和托利党——安妮开始直接对英国的国家政治产生了影响。而在这个阶段,情感与责任的撕扯仍在安妮身上不断进行着,尽管安妮疲态尽显,在充分理解了制度的桎梏之后,她仿佛只能接受她无法摆脱王权的这个事实。安妮最终对萨拉的放逐,也是她终于达成“上位”,成为一个真正的“正职女王”的标志点。而在目睹了阿比盖尔对自己的“孩子”——小兔子的施虐之后,安妮或许也看清楚了自己无法摆脱的王权与父权在数十年来对自己的压迫与消磨。影片最终以安妮折磨阿比盖尔而告终,这也意味着安妮最终接受了自己成为真正女王的事实——尽管这种外人无比渴求的权力,事实上只是不断压榨安妮个人自由的一个悲剧性的桎梏。
安妮既是萨拉与阿比盖尔争斗的旁观者,也是这一场血战的亲历者,更是二人争夺的核心对象。安妮所代表的体制与维持体制运行的制度,必须在二者当中做出选择。无论是萨拉所代表的自由,还是阿比盖尔所代表的欲望,安妮最终意识到二者不可得兼——在王权与父权的威压下,若要自由,必须抛却欲望;而若要达成欲望,则只能放弃自由。欲望与自由是天然对立的,自由是无法理解欲望的,而欲望则是限制自由的。而由王权和父权所圈定的内部区域,本身就无法完全获得自由——那么若要达成自我实现,唯有以欲望为依托。
然而,兰斯莫斯却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结局来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安妮女王威严地要求阿比盖尔为自己纾缓病痛,并以阿比盖尔虐待小兔子的方式虐待阿比盖尔。这是否意味着安妮即便在向欲望投降的同时,也不曾放弃对于自由的渴望?女王、阿比盖尔与小兔子的画面不断叠化,似乎预示着欲望终将成为女性向上突破的最大限制,而自由才是永无止境的一种追求。
在《宠儿》的剧作当中,安妮女王是一个极为复杂的角色,而她的这种复杂,正是剧本在塑造人物、建构故事上最出彩之处。在每一个小场景中,安妮总是表现出某种特质,而待到情节的转折点时,这些特质则被集中化,同时在这个人物身上爆发出来,从而使故事进入下一个阶段。从这个角度来说,安妮这个角色在表演层面是最具难度的,也是最难掌握的。演员必须掌握到安妮身上所带有的所有性格和隐喻,才能够体会出编剧在剧作当中设置的微妙细节,并在导演的调度当中将每一场戏所要达到的人物塑造功能和情节推进功能完成。饰演安妮的英国女演员奥利维亚·科尔曼精准地掌握了安妮作为一个女性、一个女王、一个与丈夫孩子融为一体的复杂特质,表达出了导演所想要表达的探讨体制与个人、制度与自由的思考,出色地完成了安妮这个多层次、深隐喻的主角形象,也因此获得了本年度奥斯卡最佳女主角的殊荣。
可以说,《宠儿》看似是一个“宫斗”电影,而实际上,是彻底地消解“宫斗”的一部作品。尽管在一些层面,导演和编剧怀有一些对于18世纪英国宫廷的想象情节,而对于一个涉及宫廷政治的电影来说,这部电影的格局略小,视野也略微有些局限。但是总地说来,这部电影的基调与质感,充分传达了这部作品所真正想要表达的哲学思想,完成了电影的社会议题。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个故事是一个独特的、只能发生在彼时彼刻、发生在英国宫廷的故事,是独一无二的,很难被转套至其他语境当中。相信在未来的电影创作当中,兰斯莫斯一定能走得更远。
怎么可以踩兔兔
这是希腊大导欧格斯·兰斯莫斯这几年第一次拍别人写的剧本,剧本没了他那些诡异的世界观,感觉这次到了真正检验导演能力和谁是铁粉的时候。虽然看了一个颁奖季早泄的DVDscr,还是能够感受到场景的华丽精美,兰斯莫斯再次展现库布里克脑残粉的潜质,这次学习【巴里·林登】,用蜡烛给英国贵族打光拍的非常漂亮。除此之外,他用那些鱼眼镜头在贴合宫殿内畸形扭曲的人物关系,同时为所有人都离安妮女王而去的悲剧结局做铺垫,用配乐和剪辑重塑电影的节奏,整部电影看下来还是挺赏心悦目的。只是女人宫斗戏的伎俩拿到看惯了八点档宫斗剧的中国观众这里,确实没什么可看的,好在三位女演员的表演很耐看,导演的风格很抢眼,从电影化的角度看,这可比只能看故事的电视剧好玩多了。
我跟石头姐坐在一起看的!!!
石头的英音不出戏,心机婊演的棒呆,奥斯卡影后冲一波。整体完成度蛮高的,奥斯卡奖冲一波。
本届颁奖季第一抹亮色!生猛、邪恶、狡黠,满纸荒唐,字字诛心,精致和笨拙都刚刚好。可笑的三角关系之下,是兰斯莫斯对权力本身最深沉的诅咒和关切,永远没有正常的爱与被爱,尊重与被尊重都是假的,只有伤害真实存在过。
石头姐不愿意和乔·阿尔文做的,我可以!!!!!!!!!!
精彩!三位女主演太精彩。然而观众我全程最想看还是乔阿尔文,超大自我突破,迷人。石头姐不情愿的事,我愿意代她做完😌
虽然没有《虾》和《鹿》有嚼劲,但也绝非索然无味,娱乐性很强,完成度也相当高,像一块花里胡哨口感丰富的宫廷蛋糕。鱼眼和畸变镜头,奇怪的幽默感,裙子的黑白配色,现代舞蹈的慢放,种种戏谑闹剧最后落回所有人的空虚凄凉。平时我对宫斗和period drama完全不感冒也不了解,不过看两个女人为一个女人争宠比看一群女人为一个男人争宠在生理和心理上都舒适多了。
有趣比有意义还重要。古怪的配乐,华美的服装,滑稽的表演,人设就已经秒杀。一个撒泼打滚的女王,荒淫地就想睡妹子。一个铁t,吃醋的时候拎起脖子就把人往墙上怼。一个小妖精,管你们多大权势,我都能爬上床得到我想要的。同人文都不敢这么写啊。好赤姬啊。
喜欢被宠爱,等于你可能会喜欢上任何人,以及被欺骗和伤害。英格兰版《如懿传》。PS:女王太作太可爱了!PS:石头姐丈夫在新婚之夜居然当着石头姐的面说“我硬的像块石头”…
跳出自己世界观不执笔写剧本的兰斯莫斯扣上冰冷幽默感 效果立马翻倍(婊里婊气霍尔特 看到就是赚到啊各位)
尽管视听语言方面显然不如「圣鹿之死」惊艳,但不再拍寓言故事的兰斯莫斯能把这样一个英国蕾丝版甄嬛传的狗血故事拿捏的恰到好处,而不让人觉得cheesy,已经很厉害了。制作方面的高水准自然不用提,石头姐收放自如的演技让这样一个心机婊竟然不那么招人讨厌 ,薇姿反倒被比下去了
兰斯莫斯版甄嬛延禧,英国版[再见我的王后]。兰斯莫斯创新手法升级,非常惊喜,笑到鼓掌!电影情绪从戏谑,惊悚到悲情的把握极稳,兰斯莫斯执导能力强大。女主们表演各个逆天,石头腹黑太美丽,薇姿强势如山,科尔曼完全豁出形象,三位女演员各自献上水准之上的表演。唯一的缺点可能还是格局小,但依然是兰斯莫斯最好笑,最好懂,最可爱的一部。
继“小姐”后又一部探讨香艳权欲的女同电影。跟精致诡丽的朴赞郁相比,兰斯莫斯只营造了富丽堂皇的王室美学,除此之外整个故事奇蠢无比。对看过了甄嬛和延禧的中国观众来说,西方宫斗戏就是笑话,阴谋阳谋都不值一提...
如坐针毡
非常推荐!反映英国安妮女王的电影本就少,难得女主们演技也上佳。概括一下,这大概就是一个女版《李尔王》的故事——真正爱女王、从不对女王撒谎的公爵夫人被陷害,而口蜜腹剑的侍女却获得了女王的信任,鸠占鹊巢。金钱和权势,并不会让人变得更明智;同理,卑贱和贫穷,同样也不能拿来证明人的善良。不要拿中国宫斗的标准来审视这部电影,这不是宫斗,而是人性和人的盲点。PS:历史上的安妮女王一辈子都活得很孤独,怀育了十七个孩子,没有一个存活下来;但她是一位善于在政治派别中博弈的人;在她治下,也诞生了世界上第一部知识产权相关法令、保护著作权的《安妮女王法令》。
兰斯莫斯如果说前几部电影还有一个概念在先行,或者说有个寓言藏在故事里,那这部可真是啥都没有,沦为不知是啥了。他实在是太痴迷库布里克了:上一部学闪灵,这部从年代剧、贵族撕逼、墙头草的人物性格、甚至到音乐、自然光摄影都在学巴里林登。这也就算了,还请大家擦亮眼:如果宫斗剧里有什么“权”,那也只有皇权、贵族权、地主权。真的不是女权。
莎拉坦诚、率真、敞亮,把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女王,她心直口快,甚至敢说女王长得像一只獾。正是她的“真”,让女王感到不愉快。阿比盖尔虚伪、心机、圆滑,她对女王百依百顺、言听计从,主动采草药、假装喜欢兔子、多次引诱女王。她的“假”,却让女王如愿以偿做了爱情的胜利者,体验了一番真正的女王。你觉得白开水最健康,你就自以为是地给Ta喝白开水,但其实Ta想喝可乐。Ta要的不是健康,Ta要的是舒服和畅快。正如真诚的爱,和宠溺的爱,女王选择了后者。她要的不是真诚,要的是讨好和顺从。“擒贼先擒王,攻人先攻心”,莎拉只是把她自认为女王想要的东西给了她,而阿比盖尔给了女王真正想要的东西。这场斗争,还没开始就已经分出胜负。
81/100 对我来说,这部电影讲了一件事:人是如何在不知不觉中一步步失去珍贵的“东西”的。兰斯莫斯再度展现了他对悲剧的独特精准的切入角度,整个premise相比之前的作品更成熟精炼。最后一幕即便是在credits出现时,仍然持续回荡在我脑海中,特别伤感。
兔子再受恩宠还是关进笊笼,龙虾跑得再快仍要熯火烹食。情爱是草药,敷在腿上止痒,贴在心上疗伤;名利是污泥,画在脸上成瘾,泡在身上祛毒。不准玩雪就打开窗子,不能吃甜就吐完再吃,道德只嘲笑弱者,美名只献给赢家。谁在宫廷里溅了一脸鸽血,谁在床帏中拖了一根缰绳,谁是名利霸主,谁是情爱赢家?